第13章 闖蕩(2 / 2)

不可否認,魏子酒桌上的一席話,讓劉根喜內心動搖起來。與魏子一樣,劉根喜也是一個不甘命運的錚錚爺們,相對於當初魏子要到城市打拚的孤注一擲,劉根喜是缺少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直接推動力,他內心有許多顧慮和不舍。

父母日漸年邁,嬌妻一人撐著整個家。且倆人結婚也有好幾年了,尚沒有要上一個孩子。假如這幾年他離開家到城市打拚,要孩子的打算明擺著又要往後拖上幾年。而劉根喜心裏非常清楚,媳婦是渴望著能盡早懷上一個孩子的。他從婁清荷看到別家娃娃時眼中放出的光,就能深刻的感受到這一點。

他這一走,家庭的重擔無疑要落在年邁的父母和瘦弱的妻子肩頭。想到此,劉根喜內心有一種隱隱的不好受。

但另一些時候,男人血液中流淌著的不屈與好勝,又常常使他內心極不安分。穩固而溫暖的家庭能使他疲憊的內心得到撫慰,重獲力量,但無法留住一個男人展翅翱翔的野心和欲望。踏實而堅硬的黃土地能讓男人盡情的為它揮灑汗水,但提供不了他想要的舞台。

是錚錚爺們,總歸不會做一隻蟄伏的蟲。

農活依舊,生活也照舊。但男人內心的不安和糾結,卻被他身邊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夜深人靜。冬日裏的夜似乎更顯靜謐,除了有夜風吹動門框發出的些微響動,冬夜沉寂而無聲。

婁清荷睡的很不踏實,剛剛入睡不久,模糊中又從淺睡中醒過來。這時,窗戶外麵像白晝一樣澄淨,風似乎也停住了,但卻忽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哢嚓”聲。這種聲響在寂靜的夜裏尤顯刺耳。婁清荷打了一個激靈徹底醒了過來。

她擁著被坐起身,腦子裏卻突然想起在書上看到過的一句詩:“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真是再貼切不過。雖然剛才那喀嚓聲並非來自竹子的折斷聲,而是她家院子裏,那棵多年的老榆樹橫生的枝幹被積雪壓斷了。

驚醒後的婁清荷赫然發現,丈夫劉根喜一直都沒有睡。他手裏捏著一支即將吸完、隻剩下煙嘴的煙頭,站在窗戶前。

也許是擔心屋中濃濃的煙味嗆到熟睡中的女人吧,他將緊閉的窗戶開了一條縫。見媳婦從熟睡中醒來,擁被而起,劉根喜掐滅了煙嘴,透過窗戶上的那條縫扔到了屋外的雪地上。轉身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坐了進去。

“你怎麼不睡覺呢?”婁清荷聲音輕柔。

“睡不著......幹脆起來抽根煙。”

婁清荷在被子下摸索到了丈夫的手。他的手冰涼,婁清荷輕輕的拉過它們,將它們捂在自己穿著睡衣的小腹上。

“別晾著你......”劉根喜試圖將手從清荷身體上拿開,被女人重重的按下了,“沒事兒,一會兒就暖和了!”

婁清荷知道,半夜睡不著站在窗前抽煙的丈夫,一定是他糾結的內心在作祟。雖然說解鈴還須係鈴人,但她也非常明白,女人的理解和撫慰,能幫助男人更快的找到症結所在並解開那個鈴。

“根喜,我知道你有心事,雖然你沒有說......但我能感覺到......好男兒誌在四方,我能理解,你要是想去城裏闖蕩,你就放手大膽的去,不要有什麼顧慮,家裏,還有我呢......”

劉根喜沒有多說什麼,他用自己寬大的手,握住了婁清荷的手。雖然沉默無言,但兩個真正相愛的人,在內心深處,在精神層麵都是相通的。

從這輕輕的握手中,男人感知到了女人的理解與支持,感知到了責任與重托,女人則感知到了男人的放心與深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