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喜則認為,他是幸運而幸福的。因為他的女人有一顆善良的內心,而婁清荷身上,更能處處看到堅韌樂觀的影子存在。
劉根喜內心是欣喜的。他欣喜自己擁有婁清荷這樣的女人。
但屬於自己的,已經到手的東西往往又是不受重視的,容易冷落的。因為你知道它跑不掉,走不脫,無形中就會理所當然的認為它永遠跑不掉,走不脫似的。
婁清荷幫丈夫脫下外套掛好,回轉身見到劉根喜正低著頭,將臉趴在洗臉盆上洗著臉。這一路風塵仆仆,雖開車倒也著實辛苦。婁清荷將一塊幹毛巾遞過去,劉根喜接過去就擦起臉來。
“媳婦,給俺做的啥好吃的?”劉根喜已經迫不及待。
“手擀麵,西紅柿肉片雞蛋鹵的!”
“還是媳婦知我心!這可是多日沒吃上嘴了,想得慌哩!”
“看你說得!這是啥難事嗎?想吃就回來,盡情的吃哩!”說著,清荷就端來一大碗打鹵麵,寬寬的、硬硬的手擀麵,盛了冒尖一大碗。麵條上,蓋著厚厚的一層黃燦燦紅豔豔的鹵子。知劉根喜者莫如婁清荷也,隻見她又剝了一顆大蒜頭,將一個個白白的大蒜瓣和麵碗一起,放到桌子上。
劉根喜顧不得其它,端起麵碗就扒起麵條來,隨手將一個大蒜瓣扔進了嘴裏。
吃完了一碗,劉根喜又盛了一碗。足足三碗麵下肚,才吃的肚圓人懶,心滿意足。婁清荷捂著嘴看著那個空空的大腕在笑,她笑劉根喜吃了這麼些年城裏的飯,胃還是那個最農村的胃。
等收拾停當,月亮已經升到當空。
婁清荷還在細心的往臉上、脖子上塗著油滑滑的晚霜。女人終歸是愛美的,她們做這些事也特別有耐心,但男人對這些的耐心總是缺乏的,尤其是一個骨子裏的熱血和內心的欲火已經將他雙重擊倒的男人。
此時的劉根喜最是忍耐不得,他伸手將燈拉滅。月光像亮亮的絲滑的瀑布一樣,傾瀉進整個屋子裏,給這個屋子帶來涼意的同時,也帶來一種不能用語言描述的蠢蠢欲動的浪漫氣息和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
他一把將還沒收拾好的女人攬進了懷中。女人慌不擇逃,順勢倒在男人的懷中。細聲碎語在這個小屋中,在這月光中像清泉一樣細細的蕩漾開來。
“......根喜,你是愛我的,我知道,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能感覺到......可是,你告訴我,你現在還是像以前一樣,全身心愛我嗎?我們的身體......都是誠實的,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窗外,月色如華,小屋裏的月光彌漫在每一個角落裏,也懶洋洋的依附在平靜下來的兩個人的身上。
男人累了,他將一隻手當做枕頭枕在頭底下,另一隻手搭在身邊的女人身上。他半眯半睜著眼,像是在思考什麼。
而女人卻睜著一雙明亮的眼,這雙明亮的眼睛在這月色彌漫的夜裏,猶如珍珠般放射著光彩。她沒有一點點困意和睡意,相反,倒顯得格外的精神抖擻。
她用一隻手摩挲著男人的手背。
“根喜,咱們要個孩子吧!”
屋內一陣沉寂。孤獨而壓抑的沉默讓女人有些不安。
“根喜,我跟你說,我想生個孩子了。”女人的話裏,藏著內心掩飾不住的焦急和渴盼。
男人用頭枕著的一隻手抽了回去。這隻手在女人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女人聽到男人從似睡非睡的喉管裏發出三個字“再等等”,這三個字,像是從很深的水底下浮上來似的,輕輕的,卻又重重的落在女人的心頭上。
婁清荷的心境,忽然像窗外的月色一樣,變的冷清,變的寂寞,遼闊無邊沒有任何依附物的冷清和寂寞。
她從心底再次確認,她身邊躺著的這個男人,這個她以往深愛,他以往也深愛著她的男人,已經變了,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那個劉根喜了。雖然一切依舊,一切看起來依然是熟悉的一切,但婁清荷心底泛起的陌生感,卻一點點的浮上來,將她整個人拖入一個巨大的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