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太監抬了軟轎等在門外,一身上好蜀錦宮裝的繪音姑姑站在門口,鹿茗仔細打量了她,大概三十五六歲的年紀,麵容姣好,姿色超然,說是宮女,穿得卻奢華繁複。

這個太後,是拿繪音當姐妹養著的。

見她看過來,繪音便輕笑道:“太後娘娘聽聞王妃有恙,恐馬車顛簸,特地派了人來抬,路上若是累了疼了,咱們便沿路歇一歇,太後娘娘的意思,天黑落鎖前怎麼著也能進宮的。”

鹿茗心中一震,這是因她昨日稱病留宿來興師問罪的?

若行的太快,那就證明了昨日所言不實,若行的太慢,在這軟轎裏顛上一天,沒病也能顛病嘍。

敵意撓撓的啊!

可此前這個太後明明不會因趙燁昇寵愛了誰便出手阻攔啊?

這是哪一出呢?

這世界不會真的要徹底崩盤吧?

鹿茗一路憂慮,也顧不得身上疼痛,趕在午後進了宮牆。

太後所住的泰福宮在內宮最深處,庭院寬敞卻素靜,若不是房頂的金磚碧瓦,隻怕還不及鹿茗的庭院奢華。

鹿茗下了轎,被攙著在寢宮門前跪下,頂著午後的陽光直曬了許久,都不見人通傳。

不用問,太後必是午後乏了,正睡著呢。

鹿茗不由得哀歎,都說她不愛看宮鬥劇,這罰跪一招是真損呐!

她身上帶著傷,燒又剛退,難免虛弱了些,被太陽這麼一曬,更是頭暈眼花、意識迷離。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宮門外忽然傳來太監通傳:“皇上駕到!”

鹿茗猛然從迷蒙中驚醒,回頭便看見了那玉帶金冠、春風玉妒的紫袍少年皇帝——趙洛深。

別看剛剛年滿十八歲,那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深不可測的幽暗眼眸,早已是十足的帝王像。

看得出這皇帝確實是趙燁昇一手帶起來的,長相不過像上三分,行為舉止卻是像得十成十。

爆炸元凶的頭號嫌疑人啊……

鹿茗心底微動,若說這世上誰最敬重趙燁昇,那便隻有這個小皇帝;

可若說誰最想趙燁昇死,恐怕也隻有這個小皇帝。

帝王家,親情恩情,都不及手裏的權力。

鹿茗跪拜後仍在原地未動,見鹿茗還在院中跪著,皇帝牽出一抹笑來:“嬸嬸身上還有傷,起來回話。”

要不是已經跪著,鹿茗就給跪了,這一句嬸嬸叫的,誰敢擔啊?

羌兒連忙將鹿茗扶起,在心裏暗暗祝禱,皇帝可千萬別把他們留在泰福宮啊!

“母後昨夜未休息好?”皇帝看向繪音。

皇帝聲音清緩,表情沒變,繪音卻聽出了質問的意思,太後往日可不會睡到這個時辰。

“太後娘娘昨夜在佛堂為陛下祈福,歇得遲了些。”繪音訕訕答道。

“難為母後費心了,還是要以身體為重,這些不相幹的,少掛心些才好。”

“既然母後勞累,朕就不叨擾了,嬸嬸的傷,叫皇後去操心吧。”皇帝的眼神望向鹿茗,回頭吩咐隨侍太監,“送王妃去承香殿。”

這是怪太後多管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