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沈季禮一身月白色長衫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晃得鹿茗一時間沒睜開眼睛。

“早啊,沈大人。”

“早安,王妃也是來找弘禪大師的麼?”

“弘禪大師又不在?”

看到沈季禮也是一臉的失望,鹿茗心裏多少平衡了些,原來被放鴿子的不止她一個。

鹿茗低頭要走,卻被沈季禮叫住:“王妃,會下棋嗎?”

下棋嗎?

當年為了迎合趙燁昇,她也是正經下過苦功的!

榕樹下,鹿茗盯盯地看著那纖細白皙的手指將一枚黑子按下,開始深深懷疑自己,為啥剛才突然技癢,要說自己會下呢。

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風光霽月的沈大人也是個大強種啊,就這麼端了棋桌在弘禪的門前坐等他回來,大有等不到人誓不罷休的態度。

從早上一直對弈到了日暮,啥好人腦子都不轉了啊!

“王妃此局輸了。”沈季禮抬眼看她,“可是看沈某輸得太慘,故意讓著在下?”

鹿茗棋藝如此精湛,倒是沈季禮沒想到的,本想著讓讓她,誰知下了幾局,他才贏這一場。

鹿茗連連搖頭,也不好說她下得夠夠了,便隻好謊稱素齋餓得快。

沈季禮微微點頭:“寺廟內的齋飯確實清苦,不如沈某請王妃去一品閣如何?”

“算是棋局的彩頭。”

鹿茗咂咂嘴,這個沈大人,總是在她打算拒絕之前,多勸一次,搞得她不好意思一口回絕。

嗯——真的隻是不好意思,才不是饞了一品閣的酒。

鹿茗抬頭看看天色,應該不會耽誤晚上回來給若虛過生日,便點頭應了。

因帶著紗布,鹿茗沒有穿平日裏的紗織胡服,而是換了身珍珠白半臂坦領配天水碧色花綾褲,舉臂不易,長發隨意用簪子一挽,仍是西域打扮,卻別具風情。

沈季禮微怔,他自認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眼前佳人如畫,還是讓他失神了一瞬。

不對,應該說,畫中美人,尚不及鹿茗一二。

一時興起,沈季禮回身從牡丹花叢中摘了一朵菱花湛露,伸手簪在了鹿茗發間。

鮮花配佳人,佳人比花嬌。

鹿茗抬眼,就看見了他澄澈的眼眸,似欣賞一株花木、雕琢一塊璞玉般看她,無關風月、格外真摯。

這個沈大人,有趣的很。

在他的攙扶下,兩人一同登上馬車,向京城內駛去。

並未看見那牆角處立著的灰暗身影。

一雙拳攥得咯咯作響。

明明說今日要送他禮物的,即便今日是他最厭惡的日子,他還是從一早便開始期待。

可她卻跟別的男人下了一天的棋?

然後簪花對望,攜手而去?

若虛隻覺得自己仿佛被嫉妒壓得直不起身。

一品閣,最有名的當屬鵪子水晶燴與仙釀玉堂春。

當真是美味啊。

九世輪回,光顧了幾十次,依舊是念念不忘。

不過以往都是趙燁昇帶她來的,今日他卻不能吃這些了。

要不一會給他打包回去幾個素菜?

酒過三巡,吃飽饗足,鹿茗被樓下連綿不絕的喜樂吸引了。

南朝黃昏時分結婚倒不是什麼稀奇事,可這一晚上,二十幾趟花轎經過,是不是過於頻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