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幾號房?”我轉頭看向他。
他愣了一下笑著回,“601。”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向海麵。
601……
今夜很靜,我們不歡而別,我重新回到狹小的船艙中。
依舊難眠,我蜷縮著抱膝透過舷窗向外張望。
我所住的的這間房位於船的下部,所以舷窗有一半被海水淹沒。
我可以看見魚在窗前遊過,忽然遠處有一條巨大的魚遊過。在狹小的舷窗中我隻看的到他的尾巴。
很大一條,偏長,魚尾上的魚鱗在月光和海水中散出柔和的光暈。
海浪比昨夜平靜了不少輕拍著玻璃,似是安撫哄我入睡。
撥開濃霧我不知我來到了哪裏,一遍寂靜還有海浪聲。
我在一條木質的船上,船不大但是很精致,船蓬上雕刻著精美的木雕,古香古色。
我站在那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忽然船蓬上的布簾被撥開,我無處躲藏,緊接著之間一個人從裏麵走出來。
他穿著一身湘水色衣服,一頭墨發被束在頭頂手中的折扇輕搖,他好似看不到我一樣。
我走到他的麵前他也毫無察覺,他應該是真的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一天下來我一直坐在他的身旁看著他,而我自己也感受不到渴和餓的感覺。
幾天過去了,我感到了無聊,他偶爾靠岸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海上,總是白天飲茶望海,夜裏喝酒觀月。
他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我不知道,我也去不了其他的地方,我離不開這艘船隻能隨著他沿海遊行。
今夜他又醉了,他好像能看到我一樣發出疑問。
“他今夜為何又沒有來?”
我看著他失意的樣子不禁問出聲:“他……是誰?”
“洺玥。”他說著灌下一大口酒似乎能解盡他所有的疑惑。
“嘩啦……”
船蓬外麵傳來水浪聲和一聲悶響,他聽見後猛的起身衝出去。
我跟出去看他站在那一動不動,他的眼神清澈起來眼中原本迷離的醉意數盡消散,盯這船頭目光不移。
我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一個鮫人在船頭上。
那鮫人穿著被海水浸濕的白衫,白衫緊貼著他的肌膚勾勒出身體的輪廓,在月光下散發出乳白色的朦朧光暈。
銀藍色的長發散在肩頭,深藍色眼睛中的愛意與思念流露出來,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子蒔。”
鮫人銀藍色的尾巴直立起來,像蛇一樣滑行過來在船板上留下水痕。
我愣在那,看他過來一把將他擁入懷中。
原來我陪伴了那麼多天的那個人叫子蒔嗎?
那鮫人也看不見我似的,我看著鮫人埋首於子蒔的頸間。
子蒔站在那輕抱住他嘴中呢喃著,“洺玥你終於來尋我了。”
黑夜中他們相擁在一起,月圓下接吻。
我愣了一下轉過頭不再看他們,隻聽見他們一同進入船蓬。
遠處是天海相接,是浪水打船。
陽光有些刺眼,我從床上做起來神情有些恍惚。
剛剛的,都是夢嗎……
夢醒後回憶起來才發現剛才的夢境有多麼的離譜,我與夢中的子蒔長相一樣,名字一樣,而洺玥也是。
可偏偏這一切在漫長的夢中讓我感到自然,一切順理成章。
我拍拍自己的臉,“子蒔你怎麼會做這麼慌亂的夢。”
我洗漱好後來到甲板上吹風,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
但下午的天氣又變了個樣,空中聚起厚重的烏雲天邊開始下雨,海浪也有些放肆的拍打著船身。
甲板上的人為了避免淋濕自己而慌亂的向船艙裏擠去,我拿起雨傘逆著人流走向船艙外,在人流中我顯得像是個異類。
我撐起透明的傘深呼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喜歡雨天,喜歡雨天的灰雲,喜歡雨天的味道。
我在雨中放縱著自己的思想,漫步在水坑中,抬頭透過傘麵看向天空,這一刻我好像回到了從前。
看一丈絲紗傾落,海棠壓枝,電車開出月台,街上行人撐傘。在傘麵上,跳動,彈飛,轟然炸開。
待樹上的木牌被浸濕,路上的坑窪被填滿,鏡麵映出天空,泛出漣漪,打碎雲樓。思緒飄向遠方,與長風混雜,回過頭來一看,仍是,一夜海棠壓枝。
遠處的人撐著一把油紙傘走近,與夢中的場景重合。
遠處橋上的一個人撐起紙傘悄然立在煙雨中望著木船,望著子蒔。
我就站在著沒有動,等待著他的靠近,等待在一蓑煙雨中看清他的麵容。
“下午好。”他嘴角含笑看著我。
“……”我沒有回應他低頭掃了一眼他的雙腿最終呼出一口氣抬眼看去,“下午好。”
“有興趣在雨裏走一走嗎?”他問我。
我望向遠方的雨霧閉上眼深呼一口氣,睜開眼走在他的身前,“好啊。”
終究,是舍不得啊……
今夜無月,白天的事總是扯起我的思緒,洺玥的邀請似乎總與我所喜歡一至。
自從我上了這艘船總是會在空蕩的甲板上遇見他,不得不承認,他以他獨特的偶遇方式走進來我的視線、夢裏,重踏在被灰塵掩埋的角落深處。
海水拍打著舷窗,它的色調比前兩天都要深,感情也更加激烈。
我熄滅了床頭的油燈閉上雙眼躺在床隨著船搖晃,黑暗將我籠罩,我很享受這種感覺,整個人沉浸在世界的邊緣,隨潮起、潮落。
黑暗中傳來我的歎息。
我不知道他纏上我的目的是什麼,但又似乎知道了些,就讓我沉浸在夢中尋找答案吧。
因為三天的時間,我似乎愛上了他。
我向來認為匆匆而來的愛是輕浮的,但實際並不是這樣,每次到來都是珍重的帶著不可否認的重量。
而這一切隻有當局者清。
我溺在海水中,木船從我的上方漂過頭下黑色的影子。我很平靜,因為是我自己從船上跳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