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船艙中,碼頭逐漸消失在我視野裏。
開始了,我的孤獨之旅。
生活的壓力讓我無法承擔,所以我以六百多元的價格買下了一張船票。
它會帶我在海麵上航行一周,沒有信號,沒有朋友,沒有壓力,隻有我一個人……
現在是淩晨一點,船航行在海麵上,黑色的浪花打在舷窗上碎成白色的泡沫。
我也不知道船已經行駛了幾海裏,晃漾隨著海水的浮動將洗去我的壓力。
對於我一時衝動而做出的這個決定讓我此刻難眠,我穿好衣服走出船艙踏在甲板上。
除了輪船自帶的微光遠處一片黑暗,人們睡了,甲板上一片寂靜,時不時傳來海浪的聲音,鹹腥的海水味從四麵八方傳來將我洗淨。
夜很黑,將渺小的我融入玄色的海裏,我隨著船輕蕩,輕蕩……
碎光在黑色的海浪中散落次下來,深藍色的夜雲擁簇著一輪圓月。
“嘩啦……”
這一聲海浪打在船身上聲音很大,但船並沒有我想象中晃得那樣激烈。
身後的甲板上傳來悶響,我愣了一下。原來這艘船上還有同我一樣在半夜站在外麵未眠的人。
海風吹來撩起我墨色的短發,在風中我可以聽見清脆的腳步聲傳來,不斷的敲擊著我的耳膜。
聲音在我的身邊停下,我下意識的轉過身看過去。
是一位青年,銀藍色的長發散在肩上反出細碎的月光,深藍色的眼睛,在海中,他像是大海的孩子。
“你好,我想和你認識一下。”他禮貌的伸出手。
我禮貌性的伸出手向他示好,“你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手帶著涼意在海風中幾乎融為一體。
“要一起看日出嗎?”他向我發出邀請,在昏暗的船光中依稀可看到笑容。
在我‘反正也睡不著’的心理下我接受了他的邀請。
甲板上有供人休息的躺椅,但在深夜它們顯得格外孤獨冷清。
我和他隨便挑了兩張躺椅,在躺下的那一刻我感到在風中浸泡已久的躺椅散發著涼意,透過衣服刺激著我。
我慢慢的坐下企圖減緩這涼意,我轉頭看向他卻發現他早已躺坐在那,似乎等了我許久。
這種感覺很奇妙,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一個人陌生的青年在黑夜的大海中等待日出,交換彼此的姓名和一些有趣的經曆。
他是個很開朗陽光的人,我們很談得來。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相見恨晚的感覺。
與他在一起我感覺夏夜的海風都變得柔和起來,讓我忍不住的沉浸其中有了困意。
海聲、風聲、他的溫柔的說話聲組成一首安眠曲,在他的故事中我睡著了。
在夢裏我也依舊在海上,我隱約感覺得到身上搭了一件衣服在夜中帶著暖意,帶著淡淡的清香。
是海風輕拂過我的眉眼、鼻梁、嘴唇,延至脖頸、鎖骨停下。
是一句呢喃,
“我找到你了。”
海風一直遊蕩在海上,誰也不知道為什他要尋找的是誰,又為什麼肯定會在海洋中能與他相遇。
要說起,那便可能是海的孩子在找他的戀人吧。
我感受到有人輕拍著我的肩膀,我掙紮著從由海組成的夢中醒來。
是洺玥。
“日出要開始了。”他指向天邊。
我放眼望去天際中是一遍混沌,是灰白色的雲波。
緊接著海與天的連接處出現一道暖橙色的霞光,紅色的太陽跳脫出來。
清晨的太陽格外的柔和,似乎也是剛睡醒,像是睡眼朦朧的樣子,眼角泛著紅沒有正午時的光芒萬丈、奪目刺眼。
太陽將周邊的雲極快的染成橘紅色,像是在巾綢上暈開的顏料。
時不時有三三兩兩隻海鷗飛過趕走黑夜為朝陽帶來生氣。
在整場日出中我們都沒有說話,我看著海上日出但不知道他卻在看著我。
天亮了,太陽掛在天邊,湛藍色的海水波動勾畫出海的輪廓。
對於這場日出我很震驚他可以把時間掌握的這麼準確,就好像……
就好像他在這片海域中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日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等待著那個能陪他一起看日出的人。
“子蒔。”他叫著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去看他,海風吹起他銀藍色的長發,與身後的海波交相輝映。
“嗯?”我回應著他。
他的臉上帶著笑容打了個哈欠,“天亮了,昨夜沒睡我要去補個覺了,可能要和你說再見了。”
“再見。”我笑著回應他,看著他的身影遠去。
他的身影從我的視線中消失的很快,以至於讓我忘記了去詢問他的房間號。
甲板上的人開始慢慢多了起來,我的困意也再次向我襲來。
我站起來隻感到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身上滑落下去,我低頭一看才知道原來是他昨夜蓋在我身上的衣服。
我撿起白色的外衣拍去灰塵輕歎了一口氣。
那就,今晚見吧。
我再次踏上甲板,遠處迎來了晚霞,橘紅色的雲影讓我感到震撼。生活的繁忙讓我忘記抬頭去欣賞夏晚常見的雲霞。
遠處的雲影讓我沉溺在這海上的溫柔中,紅色的霞光鋪展開,讓我仿佛沉浸在末日之中,又似新生。
海鳥飛過沾染上紅色的霞光,海魚躍出浪花帶起的水花也盛滿紅霞,泛著暖色的橘光。
整個世界都成為暖色調。
晚霞褪去,人們也都進入船艙。好似昨夜,又是屬於我的夜。
我點亮手中的油燈靜靜地等待著他。
“晚上好。”
他的聲音傳來,嗓音中透著愉悅。
“晚上好,”我把衣服遞給他,“昨夜謝謝你的衣服。”
他笑了笑接過衣物沒在多說什麼。
我看向遠方,今夜與昨夜大有不同。
飛魚掠過海麵帶起浪花,在月光下的浪花上泛著粼粼波光,偶爾有兩隻海鳥落在欄杆上瞻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