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花也很少去那塊地,也就是她男人偶爾去一去。
畢竟是老農民出身。
總不可能把分到手的地荒在那裏,任它長野草吧。
那成什麼農民了。
要被村裏人說閑話的。
一個農民再怎麼懶,也不可能把地給荒廢了。
白福堂得知這塊地是劉香花家的時候。
倒是覺得問題不大。
畢竟當初劉香花能幹上婦女主任。
那也是他大力推舉的。
要沒有自己,劉香花是幹不上這個婦女主任的。
當時村裏麵能識字的婦女,是有那麼六七個的。
劉香花是那個不識字的。
上麵的意思是選一個能識字的。
至少能看得懂報紙的。
但是劉香花當時又買煙又買酒的,來找了自己好多回。
想了想算了。
這婦女主任就讓她幹吧。
要放在官場上,這也算是知遇之恩了。
現在婦女主任是沒什麼大用。
每年上麵給的村幹部津貼,也少的可憐。
現在村裏也沒什麼事務,需要他這個婦女主任的。
但是20年前可不是這樣的。
婦女主任那可是了不得的。
等於是女人裏麵的老大。
那個時候又經常喊著那句。
女人能頂半邊天的口號。
也算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那個時候,劉香花也是風光過好長一陣的。
上麵派下來一些有津貼的手工活。
村裏麵的哪幾個人幹,這都是婦女主任的權力。
當時村裏麵的女人,都巴結著劉香花,拍她馬屁,奉承他。
就是想要讓他給自己派點活。
掙點錢花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現在的婦女主任確實是不值錢了。
可不管怎麼說,白福堂還是決定立刻找到去劉香花家。
跟劉香花談一談。
用地換地的事兒。
白福堂有八畝地,那都是正正氣氣的甲等地。
正氣的八畝地,去換劉香花家歪七扭八的那五六畝地。
想想劉香花也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事不宜遲。
既然決定了,那就越快動手越好。
當天晚上,白福堂就拎了4瓶洋河大曲,和兩斤雞蛋糕去劉香花家。
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請劉香花辦事兒。
手上還是拿著點東西。
但是也不宜太隆重。
4瓶白酒,兩斤雞蛋糕,正正好好。
劉香花自從在李玉慧家的辣條廠裏麵做車間主任。
後來又被連累在派出所拘留了大半個月。
從派出所出來之後。
劉香花就恨死李玉慧了。
自己一輩子清清白白。
從來不和警察派出所這些機關打交道。
就是該死的李玉慧害自己,平白無故受了一番這麼大的罪。
這件事情要麼不想起。
想起來每次都恨得牙癢癢。
最可惡的是,他們家就在李玉慧家的隔壁。
別人可以忘了這件事兒。
可劉香花想忘也忘不了啊。
每天天一亮,門一打開。
在自己眼前的,就是在斜對過的李玉慧家那一幢又大又漂亮的大房子。
一看到這幢大房子。
劉香花心裏麵就來氣。
多少次下雨的時候,都默默的祈禱老天爺,一個雷把李玉慧家的大房子給劈的稀巴爛。
但是一定要劈的準一點。
畢竟兩家人家的房子離得太近了。
可千萬不要連累到自己家的房子。
可是老天爺也不聽她的。
下了好幾十回雨了。
一回也沒如她的願,那幢大大的,漂亮的大房子,依舊矗立在他眼前。
越看越礙眼,越看越心煩。
最惡心的是要放在以前。
劉香花看不順眼李玉慧,還可以和她去鬥一鬥。
可現在劉香花有點不太敢。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李玉慧生的那個兒子太爭氣了。
媽的,在外地發了大財。
一個人一旦發了財,情況就不一樣了。
有錢就有勢。
要是有什麼事情。
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拿錢解決的。
自己家的孩子,都是在廠裏麵打工的。
勢單力薄的,哪鬥得過人家開大汽車的大老板啊。
沒辦法,隻好就這麼著。
雖然李玉慧後來也沒招惹過他。
可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特別是這兩個人每天還樂樂嗬嗬的。
該死的林才根,每次出去買菜就跟過年一樣。
前麵龍頭,後麵座位,全都掛滿了東西。
又是魚又是肉。
又是雞又是鴨的。
就連一個小蔥都要花錢買。
身為一個農村人,居然連蔥都要買。
打著燈籠也找不出第2家這樣的人家。
簡直是荒唐。
可是人家就是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那該死的煙囪裏。
每次冒出來的味道,都是那麼香噴噴的。
有好幾回,她甚至還聞到了人參的味道。
這家人家居然已經有錢到,做菜都要放人參的地步了。
劉香花越想越氣。
天天祈禱著李玉慧家倒大黴。
在白福堂到劉香花家之前。
劉香花正在和自己兒子和男人鬧別扭呢。
兩個剛開始隻是嘮嘮家常。
可誰知道。
越說越凶,越說越凶,到後麵都快吵起來了。
劉香花的兒子王東升和李玉慧的兒子林向飛是同歲的。
一想到一樣是生的兒子。
怎麼李玉慧的兒子這麼有出息。
小的時候,小色狼一個,吊兒郎當的,不學無術,傻不愣登的。
後來還被戴著綠帽子。
成了全村的笑話了。
怎麼到後麵,就這麼有出息。
一出去就成了個有錢人。
連大汽車都開上了。
老天爺也真是瞎了眼了。
這種人怎麼能讓他發財呢?
就應該讓他倒黴。
就應該讓他去做乞丐呀。
劉香花的兒子王東升,在一家糖水罐頭的工廠裏做工人。
一做就做了六七年了。
進去的時候是工人。
現在還是工人。
雖然穩定是穩定的。
剛剛進工廠的時候。
村裏也有很多人羨慕他兒子。
能進一家這麼好的單位。
這家企業前身也是國企。
後來才被私人承包下來的。
承包下來之後。
新老板覺得人太多了,裁掉了一大批的人。
至少有一半。
王東升很幸運留了下來,繼續在廠裏麵工作。
每天7:30上班,5:30下班。
一個星期幹6天。
星期天加班,還有另外的加班工資。
中飯單位裏麵有食堂。
要是晚上加班,單位食堂還給吃一頓夜宵。
一個月幹下來。
150塊錢工資左右。
到年底還能發一條豬腿,5斤白砂糖。
中秋節之類的,也會發一盒月餅。
福利和大部分的工廠差不多。
王冬升就這麼一年接一年,一年接一年的幹著。
劉香花吃好晚飯,見兒子坐在門口悠悠悠閑的抽著煙。
心裏麵不免有些來氣,走到兒子身邊說道:
“東升啊......你在那家罐頭廠裏麵做多少年了?”
王東升繼續抽著煙......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六七年啊......怎麼了?”
劉香花:“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就六七年了......你這六七年在那家罐頭廠裏就一直做著一線普通工人的活?”
這回王東升眼皮往上一抬......看了他媽一眼......嗬嗬一笑道:
“媽......瞧你這話說的......說的好像我幾年沒回來......你不知道我的情況一樣......這不是廢話嗎?我要做到了廠長......肯定第1個告訴你啊......”
劉香花知道兒子是在嘲諷自己,心裏就更加來氣了:
“東升......媽好好在跟你說話呢......”
王東升:“我也在好好跟你說呢......是你自己搞笑......什麼叫六七年就一直做的一線普通工人......媽......這年頭能有個一線普通工人做做......就已經挺好了......做人不能太貪心......你也不想想......我那個吉祥罐頭廠......從國企改為私企......一下子開掉了多少人呢?”
“一大半......400多個人的工廠......到最後隻剩100多個人......我還算混的不錯......跟上麵的組長......車間主任......平日裏私底下也是出去喝喝酒的......這才保住了我......要不然的話也把我給開了......”
“我就得又要求爺爺告奶奶再去找工作了......這年頭工作有這麼好找嗎?我們罐頭廠效益還是可以的......每年都有盈利......而且逐年遞增......能在這麼一家廠裏工作......就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