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曆玉堂輕飄飄吐出兩個字,空氣在一瞬間靜止。

大家整齊劃一的閉上嘴巴。

曆玉堂站起身,走到她身旁,高大挺拔的身軀靠近,帶著清冽的隱香,安全感十足。

曆玉堂不緊不慢地陳述他從未向別人講過的經曆,關於教育。

“我的父母都是變異人,父親是鐵匠,母親是服裝公司的車間工人,我記事起,他們就在砸鍋賣鐵供我讀書。我當時非常抗拒,認為家裏難,念書無用,應該去做體力活補貼家用……”

小小的曆玉堂不想念書,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經常在學校裏受欺負。

同樣的學校、班級、老師,學費標準上,自然人和變異人不同,變異人一年的學費是自然人的十倍。學校裏的變異人寥寥無幾,曆玉堂算一個。

沒有自然人不欺負他,他們心情不好,就拿他撒氣,語言或身體上的侮辱,與暴力,時常遍體鱗傷。

後來母親撞見他被欺負,為了保護他,被一群自然人學生活活打死。

按照當年新修改的星際標準:在校園內,不做自然人與變異人的區分,觸犯法律一律實施懲戒。

曆玉堂以為那些學生會得到懲罰,然而沒有,新修改的標準像一個擺設,一個笑話。

新標準無法為他的母親討回公道,而那群學生因為未成年而得到寬恕。

沉默的父親安葬好母親之後,繼續供他上學。

曆玉堂感到無比震驚,覺得他腦子有病。

他不要知識,他要工作,要謀生,要親人活下去,不要再死人了!

然而父親說的一句話讓他記住了一輩子。

“曆玨,寧可痛苦,也不要麻木。知識能讓人清醒,麻木的活著才是最大的痛苦。”

再後來,曆玉堂成為學校最刻苦的人。

他見過淩晨校園裏亮起的第一盞燈,見過寒涼的月光裹住凜冽的風,他的話越來越少,排名卻越來越高。

然後,學校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的名字。

“因為我的成績被人頂替了。”曆玉堂說,“再畢業的那場考核過後,我連我的資料都無法調出,有人頂了我的成績,去了更好的去處。”

父親隻是歎氣,不久後死於一場基因突變。

曆玉堂也改了名字,玨這個字不好,是殘缺的玉。

他不要殘缺,要完完整整,要圓圓滿滿,要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要挺直腰杆,堂堂正正!

他再學校汲取的知識告訴他,不僅是他要這樣,所有變異人應當如此!

曆玉堂割開陳舊的疤,讓往事展露在眾人麵前,他沒有哭腔,沒有顫抖,平靜得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這種平靜仿佛渲染了每一個人。

再也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曆玉堂深吸一口氣,作為明夜的創始人,這時他第一次當眾揭開自己的傷疤。

還行吧,沒有想象中的疼,畢竟,他曆經磨難,是一個堅強的人。

然而這時,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握住他的掌心。

曆玉堂微微側頭,看見黎雲枝清澈明亮的眼睛浮現出心疼的情緒,她仰望著他,輕聲問:“曆玉堂,你疼不疼啊?”

後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曆玉堂再次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仍然驚詫當時想哭的衝動。

但是那會兒人很多,他硬生生憋住了,隻是幹巴巴的搖了搖頭。

最先提出質疑的武成震驚得張了張嘴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懊惱的垂下腦袋,最後半天才擠出一句:“我聽黎小姐的,天賦算個屁啊!”

大夥兒也紛紛認同,他們都被曆玉堂的經曆感染。

老大都這麼努力,他們還有什麼理由唉聲歎氣!

“我們聽黎小姐的!我們聽老大的!”

“是啊,天賦算個屁!”

黎雲枝唇角彎了彎,輕聲道:“謝謝。”

曆玉堂按捺心頭悸動,若無其事的反握住她的手。

兩人視線交錯,異口同聲道:“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