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將(3 / 3)

阿飛也道:“師傅,那確是實情。是我自己要去從軍的。我跟你學了五年的武功,我也想為這天下做上些事兒來的。”

是的,阿飛還年輕,他還有著他的誌氣和正義,想飛之心依然不死。

郭破和阿飛一起生活了五年,怎會不知阿飛的誌氣?他看了看阿飛,歎了一口氣,又看了看黃老版,道:“胖子,對不起,先謝謝你了。”

黃老板“嘿嘿”一笑,道:“謝個屁,你們兩師徒欠我那麼多的錢,又偷了我那麼多的酒喝,我真讓你們死了那才是虧到家了。”

三人都笑。

三人心中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家一般的感覺,像對著家人一般的暖。

人在天涯,離家又怎會近?

隻是這三個同是流落於天涯的人,在此刻卻是彼此扶持著、彼此信賴著,比很多的兄弟、好友更能相信對方。

也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身在天涯,難得一個可置以信任的人之故罷。

郭破手一翻,不知從哪裏翻出一瓶酒來,猛地向口中一灌,看著阿飛身上的戎裝,腦海中不覺又想起了長孫家盛氣淩人的諸人、自己狗一般的經曆、以及胸口處那彷佛有地獄之火在灼熱著的“賤”字。

那些可惡的官軍!

郭破一向尊敬王遇,但他的心中卻還是抗拒著阿飛居然當了兵,而且是死不掉也絕對斷手的腳的戰爭中的兵。

但接著而來,便是蕭瑩君的倩影映入腦海,郭破胸中不覺一痛。

不知蕭瑩君稼給了長孫聰複沒有?

不知她會否過得開心、幸福?

不知,她還記得自己否?

還記得兩人在山穀中一月的相處否?

她明知自己會傷心,卻為何還是要將那個“囚犯”之詞告訴長孫聰複,還要他來抓拿自己?

是為了不想自己回吉祥遇上兵災,還是她根本由此至終都是以一個囚犯來看待自己,而且虛以委蛇?

郭破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醉仙樓上的空氣中一片肅靜,靜得黃老板和阿飛都不覺暗暗心驚。自從郭破回來後,兩人都感覺到,郭破身上便多了一股攝人的氣度。

而以前那淡淡而深藏的悲哀,也似乎更加明顯了。

尤其是阿飛,如果郭破此刻堅持的話,他也不知是否應該拒絕,而獨自留下守城。

郭破於他那如兄如父的深厚情感,他在郭破個多月的生死未卜,在大戰的陰影下,在生命旦夕不保的前路下,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顯得清楚無比。阿飛自小便成了孤兒,唯有郭破才是他記憶中至親至厚之人。

人從來都是有私心的,誰都不例外。所謂完全的大公無私,不是矯情就是虛偽,就算是方蘭香,在臨死的一刻想的也是他自己的戀人、兄弟。

所以,阿飛真能留下如父如兄的郭破,自己去為他心中的正義和誌氣而戰麼?

郭破聳一聳肩,阿飛及黃老板心中都是一跳,隻聽他終於發話道:“算了,我酒鬼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大事,這便跟寶貝徒弟搏他娘的一回,就當是……就當是為了別人的幸福罷。”

這個“別人的幸福”,隻有郭破自己明白,除了阿飛,還有蕭瑩君的。

吉祥城破,山地人下一個要打的就是蕭瑩君所在的如意縣城,乃至乾州、欲雪八州、整個中原人的天下。在那戰爭中,蕭瑩君雖是有長孫家護著也未必能安然的。

更何況,還有夢中的伊,也絕對在世上的某處受著山地人潛在的威脅。

所以,為了那幾自己所愛護的人,郭破都絕對義無反顧地在這場戰爭中為對抗山地人出一份力。

即便會死。

阿飛大喜,道:“多謝師傅!”

黃老板歎了口氣,抖了抖臉上的肥肉,也道:“為了看住你們兩個欠債的,我也隻好拚上命了。”

三個不同來曆的天涯浪子,此刻,心卻是一條。

在這一刻,三人的眼都潤濕著,三人的血都沸動著。

他們誰也不曾料到過,在離死不遠的時候,還能尋上這樣的兄弟、朋友。在這一刻,天下也好,戀人也好,都不在他們的胸中。如果要死,他們絕對是為彼此而死的。

三雙手合迭在一起,久久沒有鬆開。

良久,郭破才正色對阿飛道:“如果打完了這場仗你還活著,你要答應我,離開軍隊。”

阿飛一愣,但隨即額首道:“是師傅。”

他不知道為什麼郭破會有那樣的堅持,但郭破的要求,他已經不用細咎,也無法拒。

卻聽郭破接著喃喃道:“這樣我也就可以放手去戰了……就算是殘廢了以後總也有好徒弟專職侍候著。”

阿飛和黃老板對視一眼,都是一聲哀歎:“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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