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刺史搖搖頭:“看著治下百姓慘遭屠戮,長孫瑾斷然不會獨自偷生,我意已定,各位勿勸!”
長孫瑾緩緩說完,一把將老管家推給龍清川,說道:“麻煩龍少俠照顧好管家,並替我帶話給長孫瑜,等到朝廷光複洛陽的那一天,讓瑜兒和他兒子到我的墳頭祭拜。”長孫瑾已經在交待後事了,看來他已報必死之心。
龍清川愣了一會兒,長孫瑜有兒子了嗎,他跟冰玉還沒有結親呢?可他畢竟聰明過人,稍稍思索後,馬上就想明白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長孫瑾是希望長孫瑜好好地活著,隻有活著,才能宣花散葉,替他長孫家傳宗接代。
與此同時,原本退卻的侍衛一同上前,個個熱淚盈眶,齊聲說道:“自古忠孝難以兩全,既然長孫刺史將生死置之度外,我等豈能為私情而忘大義?我等願拚死一戰,與刺史共同進退。”
場麵的確很感人心魄,龍清川心中頗為感動:怎樣算是英雄,怎樣算是莽夫?
以他龍清川個人的觀點判斷,還是以天下人的眼光判斷?長孫刺史明知是羊入虎口,他為什麼還要拚死一搏?此舉對大局無礙,他何嚐不懂這些道理,但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龍清川心懷天下,眼光深遠,謀劃布局的能力非常人可比,可他偏偏想不通眼前發生的情形,以及這些前赴後繼、舍生忘死的義士的決定。
樂凡悄悄走到龍清川身邊,柔聲說:“這麼多人願意為之拚命,好感人!”樂凡緩緩抽出隨身攜帶的寶劍,然後低下頭壓低聲音說道:“我想盡自己的力量幫幫他們。”
龍清川一把握住她的手:“隻要我龍清川還活在世上,就不會讓你身處險地,這不是你該做的事。”
龍清川快速掃描了眾人一眼,低頭思付片刻,緩緩對眾人說:“眼前的這隊叛軍大概五十人,按照軍隊裏的編製,五十人是軍隊裏最小的作戰單位,由對頭和副對頭統領這五十人。而我方作戰人員隻有叛軍的四分之一,雙方實力懸殊,不能硬拚,隻能智取。”
長孫瑾疑惑地問道:“怎麼個智取法?”
龍清川誠懇地說:“叛軍的優勢不言而喻,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作戰勇猛,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可我們也有三個優勢:第一,對方在明,我們在暗;第二,對方全是步兵,我們還有三匹馬,機動能力強於叛軍;第三……暫時不說了,嗬嗬,這可是我們致勝的法寶。”
龍清川不懷好意地看著樂凡,笑了笑後繼續說:“大家按照我的布置行事,或許有成功的機會,但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如若叛軍不上當,那我們隻能盡力一搏了。”
長孫瑾深知龍清川之能,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總比他們無計可施強得多!
叛軍圍著一百多平民百姓搶了好一陣,總共也沒搶到多少值錢的財寶,都是平民百姓,哪有那麼多的首飾、金條可搶了?叛軍的隊頭很不滿意,正要發號施令,將眼前的這幫窮人屠殺殆盡,以解他心頭之恨。
那隊頭不經意間,抬眼看見一老頭和一身材曼妙女子從他旁經過,那女子五官玲瓏精美,麵似桃花,珠圓玉潤;皮膚粉膩如雪,冰肌玉骨,眼前的這幫人完全看呆了,哈喇子流了一地。
也許曼妙女子意識到自身的處境不妙,低著頭跟著老頭匆匆離去。隊頭的眼神一瞥,身後的三人心領神會,淫笑著緊跟著摸過去。
隊頭正樂嗬嗬地做著美夢,忽然有一紫色官服的中年人匆匆跑過,不大一會兒,後麵四個甲士氣喘籲籲地緊追不舍,其中的一人大聲喊道:“崔將軍有令,抓住洛陽刺史長孫瑾,賞黃金一千兩。”
隊頭趕緊將做著的美夢打斷,攔下追趕中的甲士問道:“這位兄弟,此話可當真,誰又是洛陽刺史長孫瑾?”
一個甲士努努嘴,喘著大氣說道:“就前麵穿紫色官服的那人,他就是洛陽刺史長孫瑾,李唐的三品大員,我看得清清楚楚,還不快追!抓到可是大功一件。”
甲士不斷地喘著粗氣,正要拔腿追趕,叛軍的隊頭樂道:“哎,兄弟們,你們都累成這樣了,要不我們幫你抓到,功勞平分怎麼樣?”
那甲士故意焦急地說道:“好說好說,先去把長孫瑾抓到再說,千萬別把煮熟的鴨子弄飛了。”
隊頭開心地大叫:“放心吧,有我們在,長孫瑾就算長了八隻腳也跑不掉。”在隊頭的示意下,副隊頭帶了三個小隊九個人,沿著長孫瑾逃跑的方向追蹤。
黑暗中傳來兵器激烈的撞擊聲,以及士卒斷斷續續的慘叫聲。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一切又歸於平靜。隊頭納悶地摸了摸腦袋,說道:“怎麼回事了?我這十幾個兄弟也該回來了吧。”
他正在迷糊之際,又有三個騎士急匆匆地衝過來,為首的是個手持長槊、笑嘻嘻的年輕英俊男子,他大聲地問幾人:“幾位頭領,有沒有看到正在逃竄的洛陽刺史長孫瑾?”
甲士趕緊答話:“看到了,隊頭已經派人在追了。”
騎士又問:“人了?”
甲士攤開雙手,聳聳肩:“看樣子,估計是跑了吧。”
騎士罵道:“那可是一千兩黃金,兄弟們一輩子都用不完,你們怎麼能讓他跑了?”騎士邊說,邊伸出一根手指,誇張地刺激隊頭。
隊頭怒道:“別說了,我親自帶人追!”隊頭點了五個小隊,共計十五人,罵罵咧咧地追過去。三名騎士和四名甲士悄悄地跟在後麵,相距四百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