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死的過於冤枉,采花盜賈徵晶的鬼魂在獨山裏飄蕩,很多聾啞的奴仆都曾見過,甚至連賈徵晶的義子,也親眼見過幾次——義子跟賈徵晶情同父子,兩人彼此相熟,想必他當然不會認錯了。
那天一早,賈徵晶的義子驚恐地指手畫腳,示意他看到過賈徵晶的鬼魂。眾人大概推測出他的意思,他是在睡夢中被賈徵晶的哭聲吵醒,那賈徵晶的臉煞白煞白的,在窗前死死地盯著他,爾後又飄然而去,來無影去無蹤。
還有一次是在“桃花緣”附近的樹林邊,他明明看到賈徵晶站在樹上痛哭,待他壯著膽上前查看時,賈徵晶的鬼魂“倏”地一下不見了。
另有一次是在小河邊,賈徵晶的義子正在河邊漿洗衣裳,忽然發現賈徵晶的鬼魂就飄蕩在河麵上,對著他露齒而笑,爾後又是“倏”地一下不見了。
賈徵晶的屍體被聾啞奴仆埋葬在後山,也就是他往昔煉製丹藥之地,這是神丐給他選定的葬身之地。所謂“死者為大”,他的義子卻不顧其他人的勸阻,瘋狂地挖開賈徵晶的墳墓……當見到了被竹席裹起來的賈徵晶,他又丟下手上的鋤頭瘋狂而逃。
據聾啞奴仆們的示意,躺在墳墓裏的賈徵晶,與他們所見的鬼魂一模一樣,難怪他的義子要奪路而逃。
獨山上人心惶惶,奴仆們個個驚恐萬分,神丐不斷地好言安慰他們,所謂的鬼魂之說根本不可信,讓他們不要自己恐嚇自己。可惜他們聽不到神丐的勸慰,一到了晚上,個個如驚弓之鳥,蜷縮在屋裏不敢外出。
……
夜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迷宮亂陣的入口處亮起了一支小火把,賈徵晶的義子悄然而現。他咧著嘴狠笑一聲,拔腿快速闖入迷宮陣,可僅僅在一瞬間他又退了出來,因為他遇到了賈徵晶的鬼魂——照理來說,賈徵晶此刻應躺在墳墓裏。
賈徵晶的鬼魂正腆著煞白的臉瘮笑,那義子啞然失聲問道:“你是人是鬼?”
奇怪,又聾又啞的義子,竟然被嚇得說出話來——看來他是個假啞巴,隻不過因為長時間沒開口說話,此刻他的口音含糊不清。
“我賈徵晶被你壓死了,當然是鬼了,笨蛋!” 賈徵晶的聲音尤其淒慘,在寂靜的晚上聽起來特別瘮人。
那義子“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如搗蒜,不住地求饒:“你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主人的命令沒人敢違抗……”
“你竟然無恥地殺了我,哼哼,我今晚非要吃了你不可。” 賈徵晶的鬼魂逐漸逼近,他的義子步步後退,嘴裏連連求饒。
忽然間,他借助火把的光線,看到賈徵晶在地上的影子……他當即抬頭問:“鬼怎麼可能會有影子?你不是鬼——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他拔出腰間的短刃,惡狠狠地指著“賈徵晶”的鬼魂,問:“你到底是誰?”
“你既然知道這世上沒有鬼,那你還瞎跑什麼呀。唉——累死我了,你終於露餡了!”那“賈徵晶”去了妝後,義子這才發現鬼魂竟然是吳大財所裝。
吳大財轉身抱怨:“龍小子,快出來,都是你出的鬼主意,要我說,你要替賈徵晶報仇,幹脆一刀了當地殺了他得了,幹嘛要嚇唬這膽小鬼?”
龍清川和神丐等人舉著火把從四周現身,龍清川雙目狠狠地盯著那義子,冷冷地道:“你雖然是無影門留下的高手,但我們肯定能生擒你,這一點你不要懷疑。”
不待他開口,龍清川以不容商量的口氣說道:“你有兩條路:一條是痛苦地死去,另一條是說出破解機關術的方法。”
那義子抬頭看了看四周,神丐、吳大財、龍清川,大力士、鬼盜、嘻哈道人,幻盜都在,旁邊還有樂凡和雲若依笑嘻嘻地瞧著他,就跟看雜耍場裏的猴子似的。
他狡黠地控訴道:“你們都是江湖中的俠義之士,可不能亂殺無辜啊。我朱能幹奉主人之命監控我義父,幹你們什麼事?”
“原來你叫朱能幹?哼,剛剛還承認殺死了賈徵晶,如今又矢口否認,還強詞狡辯,看來你是個敢做不敢當的軟骨頭。”神丐狠狠地罵道。
“胡說,我什麼都沒說。”朱能幹再次否認,“你們別血口噴人。那天晚上,我明明跟你們一起喝酒,而且我還喝醉了,唉,還是你把我扶回房裏了。”
龍清川鄙夷地瞥了一眼朱能幹:“我們離開時是申時末,天還沒完全黑透,你就在那時殺死了賈徵晶,然後故意提著酒壺找我們飲酒,以擺脫你殺人的嫌疑。”
“一麵之詞而已。”朱能幹繼續狡辯。
“賈徵晶臥室裏的桐油燈,那油燈的燈芯很粗,是平常燈芯的三倍大小,”龍清川冷冷地提醒道“那燈裏的桐油倒得滿滿的,根本沒有用過的痕跡。”
見朱能幹不明所以然,龍清川厭惡地哼了一聲:“那麼粗的燈芯,要是在晚上點上一個時辰,至少消耗掉三分之一的桐油,可我們第二天發現賈徵晶死亡時,為什麼裏麵的桐油還是滿滿的了?”
吳大財拍了拍腦袋:“哈哈,你可真笨,連我吳大財都想明白了,這說明賈徵晶晚上根本就沒有點過桐油燈,也就是說,他在天黑前就死掉了。”
“也許,也許——我義父是得病死了。”
“得病死了?哼,你太殘忍了,你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造成賈徵晶自然死亡的假象,故而沒有用兵器和毒藥,而是用府庫裏裝粟米的麻袋壓死了他,所以我們從屍體上看不出任何痕跡。”
看著朱能幹驚訝萬分的眼神,龍清川指著他大罵:“縱然賈徵晶對天下女子百般不是,可他對你卻關懷有佳,你為何如此殘忍地殺害了他——就是因為他要帶我們出獨山?”
“我沒有,你無憑無據,我不承認。”
朱能幹還在拚命抵賴,看來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龍清川冷笑一聲:“我在府庫發現兩個麻袋上的灰塵較少,像是剛剛搬動過的,然後又在其中的一個麻袋上,發現了牙齒撕咬的痕跡和血跡,哼,我猜你會說是老鼠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