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星在遠處夜色籠罩的山巒尖閃爍,銀色月光灑在青岡鎮以外的淺海。粘稠腥潮的海風尚餘著白日的燥熱。妃雪花在茶樓窗口透出來的光裏打著旋兒落下,花瓣淺粉色的條紋在光裏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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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你要去?
少年右手捏著一枚白淨的青瓷,淺黃色的茶悠然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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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眼底多了不可分辨的一層迷霧,很快嘴角笑意漸濃。
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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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雅夫先生,我就一定會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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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這話應該改改,是我們一起去。我們是同盟,我可不是你的奴隸。
一邊說,一邊出於道德的名義在內心咒罵道,簡直就一二世祖,TM也太不把別人看在眼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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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一身奴隸裝扮的阿萊居然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著實讓少年吃驚不小。瞳孔微縮,狐疑打量了阿萊一番,他說,也好,隨你怎麼說。時間有限,你先回去整理行囊,二更天到池壁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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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壁?為什麼不走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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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銀狐重現克林德雪山,各地鍍金者蜂擁而至,若是讓他們知道地圖的下落,我們隻會落個拋屍大海的命運,要知道這地圖這可比銀狐值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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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鍍金者大多不都為了獵取上等獵物麼?怎麼會對這份地圖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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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沒聽過西海岸的另一個名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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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第二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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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天堂。卡斯特羅在設定西海岸為流放區的同時頒布了個特別奇怪的法令,在所有貴族被流放他方的時候都會賞給他們五十萬黃金,可不是質地粗糙糅雜了銅的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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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黃金,發財了。
阿萊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狂風暴雨,下起了金燦燦的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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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的貴族少說也有幾十個,嘖嘖,這樣說,每人五十萬,按照來時的國際黃金價格來說,靠,美元啊,呸呸,美元體係遲早會崩潰,還是毛爺爺帥啊,主席萬歲!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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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聲嘀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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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木事木事。對了,到了池壁後接下來怎麼辦?
先坐船到白水鎮。到那裏自然有人接應我們,休息一天就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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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水鎮出海,不是會遇上柯林斯寒流嗎?這樣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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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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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你們應該是叫那個那個——哦,對了,冰舌,寒流是我家鄉人的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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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舌過境會帶來海霧,這樣好掩護我們到達柯林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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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逆著冰舌行船也太危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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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你放心,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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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說柯林斯山?你要走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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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一艘小船能支撐我們跨過比斯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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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反正我對這裏也不熟悉。聽你的。(牛逼哄哄的幹毛啊,冷著一張臉就以為你是發哥了啊,靠。)我先回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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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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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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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今天怎麼這麼慷慨,不僅買了皮特邁大叔家的奶酪,還有兔肉,糯米糕,你確定全是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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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往嘴裏塞著兔肉,一邊嘟囔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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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全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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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啊?是不是有求於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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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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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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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你先吃,我出去走會兒。
阿萊的心頭莫名泛起一層憂傷的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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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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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是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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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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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或者此刻,他是巫哲,他的眼裏蒙上一層悲傷,揮之不去。躺在草甸上,望著偌大的星空,第一次感覺到了想家這種滋味,兩千多年,有錢也買不到時間旅行的車票。我要回去,這個念頭像隻蜜蜂嗡嗡地在腦海裏旋轉個不停。怎麼可以與白墨不辭而別?星光滿天,良心不安還是比不過間隔兩千多年的思鄉之情,白墨熟睡後,他從一條白墨告訴他沒有守兵的隱蔽的捷徑下了山。隻是他不知道,白墨其實一直在看著他,黑暗裏,不曾聽見他的抽泣,但那雙汪汪淚眼就像一對深海的黑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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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壁,二更天,塔斯卡站在船上,等待許久,聽見樹林沙沙的響聲。一個瘦小的影子出現,他握住腰裏鑲嵌滿寶石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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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塔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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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這麼遲。趕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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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斯卡立在船頭上,聲音低沉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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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隻簡易的木船,因為用西嵐木做成的緣故,船身顯得很輕飄。阿萊踩上船板的一刻感覺到船底猛地下沉,來不及猶豫,已經跌進塗滿了鬆脂的船艙。感覺被什麼東西磕到頭,阿萊使勁揉揉,睜開眼睛,一片黑暗,感覺到冷氣襲人。塔斯卡從甲板上鑽下來,拿出短劍和一枚小鐵塊,刺刺,火星閃過,落到懸掛的燈盞裏,火光瞬間照亮艙底。阿萊才意識到他們是在甲板低,下方就是江水,難怪自己感到刺骨的冷氣。塔斯卡關上夾層順勢睡在鋪有錦緞的艙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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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這麼自動化。不可能吧。喂,誰在劃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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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懶懶伸長雙腿,雙臂交叉靠在船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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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斯卡閉著眼睛,右手食指在空氣裏一劃,底倉仿佛憑空消失,跟江水融為一體。阿萊嚇得跳起來驚慌失措喊到,喂,你搞什麼飛機,船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