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山巒沒在沉沉的霧嵐。無星無月。
列克斯的商船駛出了白水鎮。幾日來的困境終於得以解決。
喂,我好像看到了那天那個身著藍色流蘇裙的姑娘也來了呢。
阿萊站在通往甲板的台階上,臉一半隱在黑暗裏,一半燈火通明。
扶著欄杆,腥鹹寒冷的海風撲打在惠子的臉上,吹著她的頭發。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阿萊走到她身邊,像個小孩子好奇地問。
你真的是櫻花戰袍的主人麼?真的是麼?
惠子的聲音裏有種因為哭過而留下的沙啞。
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放著好好地早稻田大學金融係不念,跑著這個地方,就隻是為了找一個所謂的櫻花戰袍的主人。人沒找到,卻遭遇饑餓,綁架,最終淪為奴隸,用粗麻繩五花大綁,在鬧市區被羞辱。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我也恨你。因為當你叫出價格的時候,我的自尊已經被撕成碎片,體無完膚。但還好,我找到了你。那一刻,我感謝上蒼,感謝命之神讓我與櫻花戰袍的主人相遇。可是你跟我想象中以及曆史中的太不一樣了。為什麼你這麼幼稚,這麼浮躁,你是它的主人麼?你配嗎?
夠了!
你還在逃避是麼?從一開始來到這個時空,你就像隻鴕鳥把頭深埋在沙堆裏。
別說了!從一開始我去西海岸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狗屁使命,我是為了找到一個巫師,因為他也許可以告訴我怎樣回到未來。你知道麼,在這裏的每一天,我是怎樣的度過,中國有句成語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而這就是我思念家人的最好寫照。因為我怕,我怕到老我也回不去,最終隻能死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
他們不再說話。各自陷入沉默。一開始他們注定是別人故事的腳本,無法掙脫命運,重寫曆史。他們有過迷惘,更多的是一種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著回到未來。
對不起。
對不起。
異口同聲的一句道歉讓兩人破涕為笑。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怎麼這樣啊,你又搶我的話。好吧好吧,那我先說了。阿萊笑著說。既然命運使然,而且在這裏隻有我們可以相依為命了,那我就聽你的吧。阿萊說。
恩。
唉唉唉,內個內個你說那女仆怎麼也跟上來了呢?
阿萊趕緊轉了話題,打破了有些尷尬曖昧的場麵。
那個女仆,第一次見麵我就感覺到她來頭不小。而且有人會隨從我們進行監視我一點也不驚訝,可是派她來,讓我證實了我的推測——那老頭絕非隻是讓你去找吊墜那麼簡單,他一定在背後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陰謀?
對,我的直覺告訴我,與其他帝國有關。
你的意思是他私通敵國?
可能是。對了到柯林斯北部需要多長時間?
聽船員說大概需要五天時間。
五天?總之不管怎樣,五天之內必須小心謹慎。
嗯。對了,我想跟你說件事,那個吊墜我不是第一次見到。
什麼不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意思是?
我在青岡鎮時已經有人讓我幫他找這個東西了。而且他給的樣圖跟列克斯羊皮卷上的一模一樣。
看來老家夥那一番感人肺腑的措辭是假的了。我差點還被妃雪的故事迷惑了。如今看來,那吊墜裏大有玄機。
兩人望著漸漸遠去渡口邊的火炬,黑暗中,眼神不約而同閃過一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