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之的大名遠揚不隻是那一手精湛的醫術,還有他在民間的傳說地位,什麼夢魘啦,撞邪啦,簡之出手,當晚鬼都要進夢裏求人放過。
當然這些都是口耳相傳,大多人不信的,但是小神醫的名號卻是實打實的,與此一起傳播的,還有他偶爾人嫌狗厭的脾氣。
他平時待人極好,隻是惹到他的怒點,便隻能用好自為之總結。
村口殺雞的林平對此深有感悟。他是華亭村著名二流子,經常偷雞摸狗被人厭棄,直到有一天偷了簡之的雞。
簡之在林望之家裏毫不客氣,一進來就風風火火地搞衛生,精力多的好像用不完,與病怏怏的林望站一起,好像個活寶似的,將林望家中空閑的院子整理出來,喂養了六隻雞和兩隻大鵝,他手腳麻利,眼裏容不下活,曾以半晌種了兩畝地嚇得村民口耳相傳。
簡之尤其愛養動物,無論鳥獸魚蟲還是家畜,都被他養得極好。所以林家每天有新鮮的雞蛋吃,他逼著不愛吃早飯的林望也吃,一個冬天便讓瘦骨嶙峋的林望之變得圓潤。
剩下的雞蛋就裝在籃子裏不知帶到哪去,總之滿籃而去空手而歸,誰也不知道他放到了哪。林平打上了他家雞的主意,從偷到吃,再到上門被抓總共耗費一個小時,可以說林平前腳下肚,手都沒洗就被抓了。
“我!你怎麼知道是我?!我不服!”林平當時還大聲嚷嚷。
氣得簡之擰他的肥頭大耳朵:“除了我養的雞,哪家有那麼香,我上學就聞到了,專門逃課來抓你!”
林平看不起個子小小年紀青澀的簡之,被綁起來還敢叫囂,簡之就帶著他進了大山一趟,說是讓他瞧瞧他偷的雞是要給誰吃的。
從山裏回來林平就傻了,每天呆呆愣愣的,不知從哪天開始,他突然開始煮雞,也不知道做給誰,煮的蒸的烤的熏的炸的,總之林平做了三個月,到最後甚至開始養雞,說是更肥美。
也不偷雞摸狗,也不上街亂晃,大家對他反常的行為全歸結於簡之的暴力碾壓,他的暴力哲學讓他揍遍了村裏不服他的少年,小小的個子卻有驚人的能量。
再之後林平就賣上雞了,不知哪裏的配方,是所有人都沒吃過的美味,他的美味雞口口相傳,已經在城裏開了很多店。
他有錢了偶然會耍那不老實的性子,隻要簡之出來凶瞪他幾眼,罵他三句,便立馬鵪鶉似的跑了,這倒為村中安寧做出了不小貢獻。
所以因著各種前事,大家隻敢偷偷看他,到底是擔心惹在他的氣頭上,簡之脾氣好,卻並不好惹,他看似良善,卻沒有人能從他頭上占過便宜。
簡之看著門口這個氣派的大門,簡直要懷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林望家在村中一直算很富裕,但走之前也隻是平常的房舍罷了,院落平整寬裕,屋簷高大美觀,院中有落雨的水井和比人還老的樹。
現在麵前的卻是威嚴整齊的小別墅,黑色的轎車停在門口,玻璃窗戶在日光照耀下一陣陣反光,簡之心中真實地意識到變遷了。
他側目向著周圍看去,原來別人的房屋也很多有了這種風格,那種黑色的磚瓦和一層層青木搭起的房子,好像被隱藏在密布的林木裏了。
看來隻有他們蠱族百年不變。
他手指停留在冰冷的大門上,突然長歎一聲,是他來晚了。
不過,他眉眼一冷,林望之是沒長嘴嗎為何不寫信說來,他攥起拳頭,一拳砸扁了這個看似堅硬的大門,看清了裏麵是正在樹下看書被嚇到的青年,愣怔一下。
“簡、簡之!”樹下的青年騰地站起,微卷的頭發在額頭飄轉,桃花般漂亮的眼睛,白淨的麵皮和飽滿的唇,一聲驚呼下眼睛俱是發了亮,風吹起他到肩頸的黑發,瀲灩的神情更是讓人眼前一亮,好一個漂亮的男子。
“你怎麼、你回來了?!”他麵帶驚喜,麵皮之下卻藏著些怪異,嘴角勾起的角度也頗為勉強。
簡之皺眉:“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這家也有他的一份子吧,就說這牆,他壘的。嗯?牆呢?他腳步一頓。
他走之前為林家砍了足足三月夠使的柴,全部堆在漂亮整齊的木隔間裏,現在那個隔間被做成一個漂亮的影壁,垂掛著紫藤花,襯著壁上的畫影更是美麗。
他一怔,他的雞圈鴨圈也沒有了,菜園子也沒有了,做成了一個整齊的木亭,兩邊還鑿了一圈水台,有花開在池子裏。
簡之這才認真注視著他離別四年的情郎,原來那般白淨瘦弱的模樣也不見了,現在形象高大,天庭飽滿,嘴唇豐滿,連眼睛也從淡漠到這般有情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