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恨長伏,恕人救吾身(1 / 3)

夜已漸深,翠竹軒卻不見脊軒的身影。

勁旭仰躺在床上道:“你說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回來?難道要留宿在聖手處?”

“我猜多半是這樣了,瞧崔聖手喜歡脊軒的勁頭兒,可能要和他秉燭夜談呢!”徐子騫翻身起來,手中把玩著一柄木製小劍。

“秉燭夜談?他和脊軒能夜談什麼?秉燭夜遊還差不多。”勁旭嘿嘿笑起來,聯想起脊軒夜遊的事情。

“你說他不會半夜三更又去鑽樹林吧!”

“多慮了!有崔聖手在,鑽樹林也不會有危險。”勁旭戳戳嘰裏咕嚕的簡牘猴,手指窗帷,小猴子會意,竄過去一把拉開窗簾,月光灑進來。

二人閑來無事睡不著,瞎猜起來。

勁旭嘟噥道:“你說,脊軒上回在林中究竟撞上什麼暈了過去?”

徐子騫複述一遍脊軒當日所說:脊軒入林良久,耿迪不見他回來,忽然一道白色光柱從昊乾殿衝出,照向密林,耿迪驚懼不能久待,就先回來了,之後小獸嘟嘟獨自扛回了風聲碑。脊軒說自己似乎撞到“空氣”上。

此時,耿迪已經鼾聲綿長,睡得正香。

他倆猜度半天也沒猜出所以然來,倒是莫名地觸發了勁旭的巧思,靈光乍現給脊軒取了個外號。“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以後就叫他‘豬怕撞’吧!”

說罷,兩人哈哈大笑,勁旭都佩服自己是天才。

聖手屋中,崔堯臣手握二尺三寸的玉筆,凝神在空中緩緩推劃。

阮沃才筆墨未動,陰冷地笑著。幹瘦的臉上皺起褶紋,褶紋中蓄滿了仇讎與宿怨。那蒼然的老態,比崔堯臣要嚴重的多,這仇恨摧折人,以致於斯。

隨即,阮沃才一展手,掌中出現了一枝大筆,也有二尺來長,其上篆刻著銀色雲紋,一看這支筆就是非凡品。

崔堯臣微笑道:“你有筆,卻借我的做什麼?”

脊軒在一邊納罕,心想既是比武,不知這兩人又拿出筆來做什麼。這真是奇怪,三場比試,竟都沒離開過筆硯。

阮沃才在空中虛畫兩下,說道:“別小家子氣,我的筆隻管傷人,不管寫字!”說著他一抖手,筆毫顫動,渾然是個整體,並無一絲雜毛。

脊軒這才瞧出異樣,原來那筆頭並非軟毛,而是用他不知道的一種名叫雲靈玉的玉石所製。這種玉的質地剛柔相濟,製作的器物如雲一般可隨意變幻形狀,故名雲靈。隻要灌輸魂力,不需入爐鍛造,即可成型,深得世人喜愛。

雲靈玉塑形之力極強,武器成型後遇物則堅硬無比,可入晶石。

阮沃才機緣巧合得到這寶貝,將之製成筆頭,若非定睛細觀,分不出筆毫真假。

崔堯臣微微眯眼打量這杆好筆,讚道:“好個阮沃才,真是大有出息。一生都步別人的後塵,吃土狂追,別人寫字你也寫字,別人用筆你也用筆,亦步亦趨,卻有好運氣,不知從哪裏尋來了寶筆。”

脊軒站在一旁聽著,心想這師傅雖位及聖手,嘴下損人的本事卻沒有少練。

阮沃才眼中噴著火,將筆一橫,道:“聖手口下積德,你裝腔作勢這麼多年,盡練了些磨人的口才。你拿筆附庸風雅,我拿筆卻取人性命,這寶貝叫雲靈判死筆,不判生,就判死。”

“哈哈,什麼“雲靈判死筆?”自己起的名吧,果然狗屁不通!”

阮沃才怒火大熾,呼的一筆隔空點來,隱隱一道銀色的光華在空中彌漫開,正是那筆杆上的雲紋。

崔堯臣雖口中揶揄相激,手下卻早有準備。他揉身展臂,也是隔空虛點幾下,玉筆頭恰到好處的封了那雲靈筆的來路。

脊軒凝目觀鬥,心中卻大為驚訝,原來筆也可作為武器。

阮沃才嘿嘿冷笑,右腕一拐,筆交左手,一片精芒四射,去勢甚是迅疾,刺向崔堯臣腰間。

銀光閃爍處,絲毫瞧不出被掩映在光中的武器,隻聽到“鏘鏘鏘……”數百聲兵器的撞擊聲,密如鼓點敲擊一般。

阮沃才額頭上的神瞑緩緩覺醒了,這是魂術師啟用龍蟄的標誌。他手中的筆,時而在左手,時而在右手,快得難以形容。雲紋溢出筆外,瞬間化作各種形狀,觀者一時眼花繚亂。

而崔堯臣目光如電,玉筆據腕而握,立呈守勢,金光裹住全身,總能將那神出鬼沒的奪命筆在間不容發之際擋住。

呼一筆,適才所寫的《贈琴賦》被隔空點的粉碎,又一筆,案上的硯台被劈為兩半,墨汁瞬間結塊,並未肆意橫流。

脊軒想到那潑水不入的槍法,可沒有料到尺寸長的玉筆也有這樣的威力。

“聖手和我在此爭鬥,卻不惜家中的陳設啊!”阮沃才躍高丈許,揮筆橫掃,交手中不忘揶揄道。

“哈哈,如此痛快時刻,還管那些雜物做什麼!”

“聖手就是大方,寶物全裝在佛珠裏,且是學院客房,卻說的這等大方話!”

崔堯臣冷哼一聲,不再搭話。忽然,他一聲低喝,轉守為攻,穿、點、挑、刺、戳,筆法剛硬的朝著虛空亂點,隨即跳出了阮沃才壓迫而來的銀圈,繞著阮沃才飛速奔走一圈,刹那間轉回原地。

這時,被崔聖手適才用筆點過的空中地方,隱隱射出金光,這些金光懸著,開始在彼此之間拉絲。

聖手轉了三圈,阮沃才已大呼不妙,這些金絲越發清晰,竟然開始束縛他的手腳,片刻間他成了繭中的蛹,正在被繭包裹。這是崔堯臣玉筆遮天式中的“網字訣”,脫胎於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