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巡視的軍人們腳步出奇地一致,我也是到今天才有幸看到。
大廳等他的時候太無聊,默默地數數,那些軍人就成了我的計數對象。每個隊伍分為兩列,每列八個人。十六個。
我當時其實想問他,昨天救我回來的時候,一輛車上,我身邊有兩個,車頭有兩個,而且附近並沒有其他車輛的聲音。
四個人就外出救人嗎?
他們連隔離我這件事都要我自己去問,又怎麼會告訴我這些呢。
我討厭這樣。一無所知。
把手搭在門把手上,還是像昨天一樣,門被鎖得死死地,動彈不了。
“轟”地又是一聲巨響。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連門把手都顫了幾下。
我站在門口,突然門從外麵被打開,是那個一直照顧我的兵哥哥。
他看了看我,好像要說些什麼,又什麼都沒說。
“那棟樓塌了?”我問。
“你怎麼知道的?這間屋子明明看不到那兒。”他問。
我笑了笑,“門把手都要被震掉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又問。
他尷尬地撓了撓脖頸,“過來看看你。”
“謝謝你。”
他也許是怕我被這動靜嚇到。
“也沒什麼,是班長叫我在這層樓站崗。既然你沒事,我繼續回去站崗了。”
“嗯…我能呆在你身邊嗎?”我用乞求的眼神盯著他,“我確實有點怕,不過你放心,我就找個凳子坐你旁邊,不會影響你站崗的,好嗎?”
經我再三祈求後,他答應了。
他答應了。嗬嗬。
如同之前說的,他在電梯口站崗,我就搬了個小凳子坐他旁邊,我們誰都沒說話,就這麼坐著。差不多快到飯點的時候,他就讓我回房間,然後沒多久就帶著兩個飯盒到病房。一日三餐便是這樣。若是我自己坐累了,就自己回房休息,他跟在身後,替我關門。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那個班長也沒再找過我。
…
“那天,在那個村子,我真的好害怕。”在長久的沉寂中,我突然開了口。
他依舊站著不動,也沒有接我的話。
又過了些天。我掏出手機,對著他就是一頓拍。他立馬一手遮臉一手護槍,問我拍他幹什麼。
“我媽很擔心我,我跟她說我有一堆兵哥哥保護,她又說她不信,我想拍照證明一下。”我又拿出聊天記錄給他看。
確定了我沒有惡意之後,他又把手貼著褲縫,“那你拍吧。不過不能傳給其他人。”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啊。”我笑著說。
到了晚上。我把手機遞給他,叫他給我拍幾張照片。
“我媽說她想我了。她避難的地方人多,又不太方便打電話,我就想拍幾張照片發給她看。”
他拍了幾張,不出意料的醜。也許是本來就醜吧。我借口說燈太暗了,整個走廊就兩盞燈亮著,拍得黑不溜秋的。
“我記得醫院的電閘每層都有的,我去找找看,把頭頂這盞燈開了。你先給我修一下圖,調一下亮度,我馬上就回來。”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向走廊另一頭跑過去了。
如願找到了電閘。
…
“我不太會看那個東西…找了半天也沒看明白哪個是走廊的燈…”
“回病房裏拍吧,我幫你。”他說。
“哎…那你不站崗了?”
“站,拍個照也就一兩秒,拍完我再回來,阿姨要是看到你的照片一定很開心。”
…
之後的兩天,我常常找他聊天,他叫呂奉,說他爸媽非常崇拜呂布,所以就取了一個奉字。我和他聊我上學的事,他和我講他當兵的苦。他來給我送飯,我求他跟我一起吃,他同意了。我們相處得非常融洽,我就知道這些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