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禾之迷(1 / 1)

姬悠睜開眼睛,納蘭期守在床邊,熬紅了眼睛,像隻凍壞了的兔子。她張張嘴,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喉嚨幹癢難耐,聲音嘶啞。

納蘭期趕快起身去倒了一杯熱茶,又淺嚐了一口,溫度正合適,喂姬悠喝下。

姬悠潤了潤嗓子,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納蘭期,仿佛一萬年那麼久。

納蘭期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聲音像是哽在了喉嚨裏,酸澀又難聽:

“悠兒,不是我。你信我嗎?”

姬悠沒回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圓潤飽滿,她感覺到孩子踢了她一下,仿佛在說安好。

“悠兒,孩子沒事,但是你睡了好多天,把我嚇壞了。”

納蘭期想抬手摸摸她的臉,手剛抬起卻又放下了,三天,他不吃不喝,不梳洗不包紮的守在床邊。血跡已經幹涸在他的掌紋裏。他喊來候在門口的蘇禾和桃桃,讓她們給姬悠布菜,又衝姬悠擠出了一個自認為好看的笑容,轉身離開了。

姬悠卻覺得,他那笑屬實有點勉強。

她讓桃桃先出去了,留下了蘇禾。她慢慢起身靠在了軟墊上道:

“你會使軟鞭?”

蘇禾撲通跪在地上,雙眼紅紅的,顯然這幾天一直在哭也沒有睡好。她把頭低的貼在冰涼的地麵上,甚至不敢看姬悠一眼。

“公主,奴婢騙了您。”

姬悠卻笑了,吸了吸鼻子,又咳嗽了兩聲。

“我知道,我隻是不知道你軟鞭使的這樣好。這麼多年了,我不問你也不說,沒關係,我等有一天你親自告訴我。”說完就是默默的看著蘇禾,眼底一片寂靜,心裏晦澀難明。

蘇禾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沒有看姬悠一眼,退出了房間。

姬悠喃喃道:“你們真是每個人都有秘密呀,都把我騙得團團轉。”那一聲笑,不知是在笑別人,還是在笑自己。不過其他都不重要,她的孩子,她全部的希望,還活著。不管是誰,想要它的命,就要付出代價!

納蘭期把整個人都泡在木桶裏,任由水淹沒他的胸膛,脖頸,頭頂。一個個氣泡浮出水麵,爆破在他耳邊。

他猛地衝出了水麵,身軀溫暖,心卻猶如在寒冰煉獄。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直到冷水嗆的他喉嚨發痛,眼前都是姬悠在風雪中看向他的臉。她因為疼痛緊皺的五官,她冰冷刺骨的眼神,她對他的無窮無盡的恨意。

他以為她趕走了流裳是真的對自己上了心,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自己了,可是現實卻清清楚楚的給了他一巴掌。

他不在乎孩子的命,可他在乎她,又怎麼會把她至於如此險境?這麼多年他的情義,為了她拋開一切,放棄了大好前程,這顆心,她真的不懂嗎?她懂,所以她知道剜在何處最疼。

他沐浴完出來,卻沒有回房休息,而是躡手躡腳的繞到了姬悠的房門口,正好遇到蘇禾垂著頭從裏麵走出來差點撞了自己。蘇禾抬頭看見納蘭期探尋的神色,剛屈膝要請罪,納蘭期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剛要起,納蘭期卻又死死的摁住她,弄的她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她慌了神的探頭看向納蘭期,納蘭期隻盯著她,神色冷冷的,仿佛沒有溫度。

“你記得你的身份,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拿你是問。”他很少這樣說話,府中的下人都覺得姬悠性子冷淡,處事狠厲。駙馬從來都是溫潤如玉,麵如春風,說話輕言細語,哪怕她們做了錯事,也是一笑了之。

蘇禾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色,她卻反而不慌了,勾著嘴角微微笑道:

“奴婢照顧的公主再好,也不抵駙馬的十分之一,不過奴婢日後一定會萬般小心,不會辜負駙馬的提點之情。”她把每個字咬的死死的,表情卻多了一絲玩味。

納蘭期沒有再說什麼,擺擺手讓她退下了。

他再上前一步手搭在雕花大門上,卻又不知該推該放,他要進去嗎?進去了又說些什麼?說這四年裏他的日日夜夜又是怎麼度過的嗎?他自嘲的笑笑,沒有推開房門,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