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哀而不傷(1 / 1)

姬悠自從遇襲後整個人都病怏怏的,也不愛出門了,就整天躺在床上,看向遠方,喜歡聽偶爾傳來的兩聲黃鶯的啼叫聲。

可是今天不一樣,薑南來了,她曾經閨中的密友,中書令的嫡幼女。

那是個比太陽還要明媚的姑娘啊!一身明黃色的長裙層層疊疊,衣領微窄,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白玉無瑕,猶如凝脂。鬆鬆挽起的墮馬髻上隻插了幾朵嬌豔的象生花,點點華光仿佛春回大地生機勃勃。臉若銀盤,眼似秋水,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她沒有把東西交給婢女,而是自己提著幾個大箱子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姬悠沒說別的先開始介紹自己的禮物,說起來滔滔不絕,全是上等的調理身體的良藥。

姬悠多日不展的眉頭慢慢鬆開了,看著薑南莞爾一笑,巧笑倩兮。

“薑南妹妹這是把中書令的藏寶閣都帶來了嗎?”

薑南嘿嘿應了一聲道:

“藏寶閣又怎麼樣?公主需要的便是在懸崖峭壁,大漠邊疆,我也為你尋來。”

薑家幾代書香世家,清流門第,教養出來的女兒卻是肆意張揚,尤其一杆紅纓槍耍的虎虎生風,颯爽英姿巾幗不讓須眉。

若是生在武將世家,必是可以一身戎裝,保家衛國,征戰沙場,可以成為本朝的第二位女將軍。可惜中書令不喜她身為女子舞刀弄棒,不善女紅,簡直不成體統。

所以以前她都是進宮去找姬悠的時候,在她宮裏大門緊閉,偷偷練武。後來不知道從哪裏拜了位名師指導,練了一套精妙絕倫的槍法。

姬悠每次多問幾句,薑南便笑著跑開,隻說以後你會知道的,慢慢的她也不問了。

姬悠突然想起曾經的她們,通宵飲酒,策馬高歌,有次兩人喝的醉醺醺的,爬到了屋頂上,薑南抱著她說:

“我有一位心悅之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我想做他的妻子。”

“我很想知道他是否也心悅於我,可是我開不了口,他不知道我是薑家的女兒。”

她強壓著哭聲,喉嚨梗的生痛,胸腔像被一隻大手緊緊箍住,不能呼吸。狠狠一眨眼,淚水翻滾而出,她輕輕拭去,倔強的不肯發出哭聲。

姬悠輕輕攬住她的肩膀,給她唱了一首她最喜歡的民間小調。

雖然她沒說,但是姬悠大概能猜的到,她的意中人是誰,因為那句她是薑家的女兒。

“公主,還給你準備了這個,你快看看。”

薑南的聲音把她從六年前拉回到了現在,隻看她翻出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鞋襪,還有一頂慘不忍睹的虎頭帽。從顏色的搭配,到縫製,都透露著出自一位不平凡的人之手。

“我母親說,小孩子出生以後穿的第一件衣服是誰做的,要認她做幹娘的。”薑南看到姬悠露出的驚訝的表情,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以為她是看到自己辛苦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感動壞了。

姬悠微微低頭抿嘴,笑容明豔動人。拿起那些衣服帽子,仔細端詳。雖然薑南不善女紅,但是從針腳可以看出,細膩,認真,布料也是選的最精致柔軟的。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這份心,她真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啊。一雙手耍的了紅纓槍,也願意為了她拿起從不願意碰的針線。

姬悠試探著開口道:“你的那位小將軍出征在外,可有為他做過些什麼?香囊,平安符?”

薑南愣愣的,她居然知道?上個月他帶兵出征嶺南,那是潮濕煙瘴之地,朝廷攻打多次也未從圖庫兵手中收複,可謂九死一生。她確實去送了,卻不是香囊,平安符,而是一塊護心鏡,希望他在戰場上不要遇到凶險,就算遇到了,希望那護心鏡能救她一命。

她知道,他在戰場上為了勝利簡直不要命,尤其是嶺南,嶺南當年是在他父親手中丟掉的,不光丟了七郡的城池和百姓,還累的他父親母親命喪黃泉。

他從軍,一步一步從一個低階軍士靠著真刀真槍的搏命,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收複他父親丟掉的土地,我們的土地。

薑南垂下了眼眸,輕輕咬了一下嘴唇道:

“我去送了一麵護心鏡,他說他會收複嶺南,告慰雙親的在天之靈;他說,要我珍重自己,若是他回不來,就忘了他吧。他最後還說,讓我拿回去吧,他不要我們薑家的東西。”

姬悠茫然輕歎,不知是在為她感歎,還是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薑南來的快,去的也快。剛剛薑家的婢女來傳了消息,她的師父回來了,那個偷偷傳授她武藝的隱世高手。她讓姬悠好好養胎,說過幾天還來看她,給她跳一段劍舞,希望她的孩子平安落地,健健康康,以後也能文武雙全報效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