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悠又回到了納蘭府開始養病。
說起這納蘭府,其實應該叫公主府,隻不過她不喜歡,她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家。所以成親立府時,堅持提了‘納蘭府’三個字,人人都說這是她敬重駙馬,成了一樁美談。
這幾個月姬悠已經數次病倒,連皇帝都驚動了,想出宮探望姬悠。可是姬悠隻是說自己無礙,不想見人,皇帝也隻能無奈歎氣,派人送了流水一樣的山珍補品,又指派了兩名太醫和幾名產婆留在納蘭府聽候差遣,務必保證姬悠母子平安。
臨到了生產的前幾日,姬悠開始夜夜噩夢纏身,納蘭期就在姬悠的外室給自己隔了一間房,寸步不離。
這天下了好大的雪,姬悠想起她成親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大雪。欽天監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黃道吉日,她成親後一定會和駙馬舉案齊眉,恩愛百年。
夜晚姬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想到幾年前,那個男人握住她的手,在紙上寫下: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還輕言細語的對她說:\\\"公主,你於我而言是天上的太陽,是最寶貝的明珠。\\\"
那幅字本來作為她的陪嫁被帶進了納蘭府,卻在幾個月前被納蘭期燒掉了。
無數的回憶湧入腦海,她半夢半醒之間,看見一個人一身月白色長袍,在濃重的大霧裏看不出模樣,一聲又一聲,飄渺而空靈。
\\\"悠兒…\\\"
\\\"悠兒…\\\"
姬悠聽見聲音,向著那人走過去,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幽深的雜草叢中。
“你是誰?你出來,你為什麼叫我的名字?\\\"姬悠聲音都是虛的,那人的長袍映著月色發出清冷的光,身影更加扭曲而詭異,還在一聲聲的叫她。
姬悠更害怕了:\\\"你為什麼不轉過身來,你到底是誰!\\\"
她還在往前走,卻依舊看不出那人的模樣,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了,仿佛隨時能將人吞沒。突然那人回頭,空洞的眼睛望著姬悠,用同樣的語氣重複著當年他說過的話:
“我納蘭家鎮守邊城,累世功勳,陛下忌憚已久,若我能迎娶你,成為駙馬,便是把邊城王的權利拱手送出。用一個女兒換十幾萬大軍,陛下不會拒絕的。\\\"
“納蘭亭的母親身份低賤,他也不是將帥之才,若是他繼承爵位,便能助陛下收回權利!\\\"
姬悠整個人都崩潰了,捂著自己的臉大喊:\\\"不!不會的!我不會嫁給你的!你為什麼一定要跟你哥哥搶?你就算娶了我,我們也隻會互相折磨。\\\"
那人看著姬悠瘋狂大笑:\\\"你一輩子都嫁不了納蘭亭,一輩子都嫁不了他!\\\"
姬悠拚盡全力的捶打撕扯那個男人。而那人卻突然如雪影一般飄忽著後退,身影越來越淡。那鬼魅的聲音還縈繞在姬悠耳邊,
“你一輩子都嫁不了他!\\\"
“不!納蘭期,我恨你!我生生世世都恨你!\\\"
突然周圍的一切都變換了色彩,淡了,都淡了。她一下子驚醒,身上的冷汗浸透了粉白的衣衫,在被褥上留下一片淺色的印記。
這樣的夢,一模一樣的夢,她做過幾百遍,糾纏了她多少個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