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流裳就想,她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突然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姬悠一身嫩粉色宮裝,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迤三尺有餘,她護著腹部緩緩走來,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披散而下,未施粉黛,不配釵環,宛如仙子。
蘇禾在她身後,看到這個場景,軟鞭出手,向著納蘭期的手腕甩去。可納蘭期早在她出手的一瞬間,就收回了勁道。
流裳被猛的甩在地上,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仿佛重新活了一次。
納蘭期眯著眼睛,看著姬悠,那是他的妻子,這些年兩個人鬥智鬥勇,見招拆招,竟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悠兒,是你放她出來的。”他不是問,他能確定了,隻有姬悠辦得到,不然憑她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可能逃的出來?
“唉。”納蘭期長歎了一口氣,“你帶出來的人啊,我知道養不熟,可是你們能找到我關押她的地方,真是讓我沒想到。”他沒有慌亂,沒有被識破的尷尬,沒有一絲窘態,仿佛隻是開了個玩笑。
姬悠走過去,她的繡鞋上翻著雪白的皮毛,一腳一腳踩在嘎吱嘎吱的雪地上,那聲音仿佛小貓在抓納蘭期的心。
姬悠突然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流裳和蘇禾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蘇禾見過姬悠發怒,如暴風驟雨之勢。
納蘭期卻都沒有側一下臉,一道清晰可見的巴掌印映入眼簾。
“這些年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還要監視我什麼。我是你豢養的鳥嗎?因為你的一時新鮮,關入籠中不見天日,因為你的執著失去摯愛,現在還要監控我的一言一行,納蘭期,你想要我的命嗎?”姬悠聲聲泣血,滿眸猩紅,聲音尖利而嘶啞,瘦弱的脊梁輕微的抽動起來。
納蘭期上前一步將她死死攬在懷中,姬悠瘋狂的掙紮,卻不能撼動半分。姬悠慢慢不掙紮了,納蘭期以為她終於平靜了下來,正要開口,突然姬悠身體滑落,納蘭期趕快接住,她竟是突然昏死了過去。
他趕緊抱起姬悠,隻感覺到懷裏的小人一片冰冷,仿佛即將破碎,他急忙跑回房間,喊著蘇禾叫太醫,一步一步,也要落下淚來。
太醫行了針,姬悠還是昏睡著,納蘭期急忙扶住太醫走到外室,太醫不敢高聲說話,隻輕輕低語幾句,他瞬間臉色煞白。
“公主熱淤在裏,氣血虧虛,心腎寸弱,沉澀內鬱,臣日日來行針,此胎可保,可若是長此氣鬱,傷及五髒六腑,恐壽數難長。”
納蘭期一口氣堵在胸口,送走了太醫,納蘭高途聽說消息也剛剛趕到,看了看姬悠,就叫走了納蘭期。
納蘭期顯然無心聽他說什麼,隻想趕快回房陪著姬悠,可是納蘭高途直奔主題道:“你還真打算留下這個孩子?此機會千載難逢啊!”
納蘭期一愣,仔細琢磨,就全都明白了,那日的刺客,在京城中還有誰能尋得那樣的高手?父親居然一直都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納蘭期撲通一聲,跪的筆直,雙目直視納蘭高途道:“父親,公主腹中的孩兒,本就是您的孫子,更何況我認這個孩子,它就是納蘭家的嫡孫!您上一次出手,險些害的她丟了一條命,若是再發生這種事,兒子絕不與您善罷甘休!”
納蘭高途沒想到自己精心教養出的好兒子竟敢次次為了一個女子忤逆上親,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氣的雙手直顫,指著他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甩甩袖子走了。
第二日姬悠轉醒,納蘭期就命人套了馬車,親自抱了姬悠,坐著馬車緩緩離開了邊城王府,一路走走停停,竟是半點也沒顛到姬悠。
姬悠就一直躺在他懷裏,沒有睜眼,也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