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月光如水,美麗宜人的夜晚,夜色深沉,萬籟俱靜,點點星子灑落在棟棟樓宇之上。
澹台明月坐在石階上,瞧著月亮。忽而起風了,層雲湧了過來,月亮被半遮,霧蒙蒙的光暈像宣紙的毛邊兒。窗前的燭火也微微搖曳,細碎的波光掠過她嫵媚動人的臉龐。她整個人都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帶露,如一簾的幽夢。她眼前忽然浮起那人語焉不詳的笑,忍不住眉頭一皺。
姬煥走進小院,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長廊抱樓,樓下鋪雪,風吹下廊間的雪粒,紛紛然落於她發間,朦朦朧朧,如墜雲端。她的長發被木簪輕輕盤起,柔美的側顏,勾人的眉目,一身素白的鬥篷,置於雪地間,恍若白狐般攝人魂魄。她鬆開皺起的眉頭,那旁若無人的淡然和自憐又有著讓時光靜止般的溫柔。
姬煥走了過去,坐在她旁邊輕輕摟住她柔軟的腰肢,又在她的眉間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澹台明月歪頭看著他,笑得可愛。柔若無骨的手指繞著他的頸間打轉,燭火灑落在她的側臉,姬煥隻覺得心跳在這一刻突然加速,從頸間傳來的酥麻似電流般的流淌全身。
她的聲音分外純淨,仿佛山間幽靈。
“殿下,外邊的事都辦妥了嗎?”
姬煥朗聲大笑,替她緊了緊鬥篷,不讓一絲風溜進去。
“還有一個月,梁靖川就要被問斬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阻我的路了。明月,我知道你擔心,以後不要在廊下等了,冬日的風最是難捱,你若是病了,我更要分心的。”
這個男人此時語氣輕柔,眼角眉梢都是愛意,若是隻見到了他這一麵,一定會以為這是個善良溫暖,會疼惜人的夫婿。
他突然抱起澹台明月,走進了內室,屋裏燒著銀骨炭,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殿中寶頂懸著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地鋪白玉,內嵌金珠,白玉之上是厚實的銀狐皮地毯,一匹之數不下百金。京城人家若是能得一件銀狐皮的大氅都要分外珍惜,更何況做成地毯,真真是聞所未聞。
進入寢殿,目光所至,處處以玉石鋪地,鑿地為蓮,花瓣是金絲鑲嵌而成,細膩可辨。花心用了上好的孔雀石,襯的蓮花鮮活玲瓏。
有婢女蹲侍在旁,為姬煥脫去鞋襪,他就這麼一路抱著澹台明月放在了鑲玉牙床上,這玉石地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水晶床簾輕輕晃動拂在了他的臉頰上,映出波光粼粼。
姬煥為澹台明月褪去了鬥篷,也沒有要婢女繼續服侍,而且親自為她脫了鞋,又解開了襪子。看著她原本白皙如蓮藕般的雙足隱隱有些發紅,將它揣在懷裏暖了起來。
澹台明月用腳輕輕踹了一下他的胸口,姬煥也不惱,隻是將她的腳包裹的更緊。等到腳暖好了,姬煥捏住她的褲腳,向上挽起,看到她的膝蓋青青紫紫的瘀血,仿佛雪中紅梅,格外刺眼。
姬煥取來上好的活血化瘀的傷藥,輕輕塗抹在淤青上。
“不是叮囑你了嗎,我不在的時候,不要出這小院,這樣王妃也找不到理由罰你。”
藥膏冰冰涼涼的,澹台明月覺得膝蓋格外的舒服,她微微一笑,如同潺潺的清泉,三月的桃花,柔軟溫和。
“殿下,是妾今日在院中撫琴,王妃說琴音蒼涼,如泣如訴,是不吉之音,要罰跪一個時辰。後來是宋孺人扶妾起來的,她說她會告訴王妃妾跪足了一個時辰。”
澹台明月沒有一絲委屈,笑著貼入姬煥懷中。
“是妾不好,讓殿下擔心了。”
姬煥緊緊摟著她,從懷裏變戲法一樣的掏出了一包零嘴。她驚訝的瞪大的眼睛,打開發現是她最喜歡吃的豆腐幹,怪不得剛剛就好像聞到了味道,她還以為是錯覺呢。姬煥一向不讓她吃這些民間的食物,他瞧不上,覺得髒,換著花樣的讓王府的廚子給她做那些精致的糕點。可是廚子做的再好,也不是民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