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石花園(1 / 2)

魯西南地處平原,盡管如此,當我站在地頭田間,也並未有遼闊無垠的感歎出來。因為在目光窮極之前,總能碰到村落或者楊樹林、又或者村落和楊樹林同時出現在視野裏。我想村子外仍是村子或者楊樹林外還是楊樹林、又或者村子裏種著楊樹林。總之不會是一望無際的耕田,之後還給我帶來了目光淺短的思維。冬季,我會瞅準沒有下雪的中午爬上房頂,望向遠處,地裏是剛開始融化的白色積雪裹著深綠色的冬小麥。視野邊界是村子裏的煙囪,毫無規律的升起嫋嫋炊煙,就像舞台上,有的演員跳拉丁舞、有的跳街舞、有的跳民族舞、還有的跳芭蕾舞,總之亂做一團。單拿煙囪最高的那家來看,那家的父親一定在尋著貪玩的兒子或者女兒回家吃飯。因為他家的煙囪很高,但是火候逐漸顯得有氣無力,剛剛露頭就消散在了風裏,柴火應該是把自己燃燒的熱量都分給了那家人。正好像我小時候,每到母親蒸饅頭的時候,我總是無禮的央求到燒鍋的活兒。我會用力的拉著風箱,鍋裏的水很快便可以汽化到空氣裏,遇冷再化作霧汽。廚房仿佛被我化作人間仙境。我則會狠狠地吸氣,溫暖、濕潤和香甜氣沁肺暖心。蒸汽散去之後,再來上一個漲裂的大饅頭,身體裏也能像燒上柴火一般暖和。夏季,我會瞅準太陽被雲遮蔽的天氣,爬上一棵容易落腳的樹,找一枝樹杈坐在上麵。聽著蟬鳴鳥叫望向遠處,地裏還是冬小麥,不過已經變成了烤焦一般的金黃色,熱騰騰的氣息顫顫悠悠著像火苗一樣升起。視野邊界還是那些村子,楊樹林則很像它們長了頭發,顯得茂密又擁擠,讓夏天的炎熱更進一步。在魯西南的大地上,對於人類總顯得特別包容,養活了很多喜歡安穩的“實誠人”。盡然,人與人之間相互的關係,生活在這裏的人也總不會讓它失望,不論是河岸還是牆根,或是說一些犄角旮旯的土地上,都會有人播種上種子,不容浪費深深刻在父母輩爺奶輩的骨子裏。這裏也不像山東東北的海濱鄉村,更不要提什麼沁人心脾的山泉甘霖,勾魂攝魄的幽林秘境。無山無水、路平馬貴、窮目低莊才是主要特點,在我小的時候是年輕人多,現在則是老年人多,總之最大的特點還是人多。過去還好不覺得無趣,現在總讓人覺得不舒服,不珍惜過多的生命,就像隔壁的跛腳爺爺,雖然明明知道抽煙喝酒會給他帶來疾病、痛苦和抱怨謾罵上天不公,寧願吃藥也不願改變自己一生的陋習,他常解釋說“不抽煙喝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就好像是說“不痛苦的活著就是人的罪過一樣。”但真的具體到一個人,他還是會怕死。不過在夢裏並不會顯得無趣,也許在夢裏,它的幽林秘境才會被發現。人生不就是要不斷的去發現才能體驗到獨特奇新。如果非說人類創造了什麼,我會覺得未免太過誇大了,我們隻是在不斷發現世界的本來麵目而已,我們更擅長利用發現,來增強利於自己的發展規律,製造一些可控的假象,其實所有的東西都已存在於我們看不到的過去和未來裏。我們看螞蟻都是一個樣子,螞蟻看我們也是千人一麵,做了人才能看到千人千麵甚至一人千麵,造物者會說“都是人差別理應不會太大。”

這個地方是石花園,因為在五岔路口的交彙處,坐落有一個地標性石刻荷花而得名。雖顯得破敗,但同時也顯著年代久遠,石頭花上斑斑點點的風蝕雨刻,布滿灰塵。我總感覺曾經來過,也感覺之後再也沒有機會來了,我翻找衣兜,希望用手機為石頭花拍一張照片,方便以後還能用作回憶的線索或者向誰證明我到過這裏。可是翻找半天並沒有找到手機,同時我又不知道自己著急要到哪裏去。我環顧四周,終於發現一個在脖子上掛有相機的姑娘,不算太長的黑頭發,有兩綹留在臉龐兩側,遮遮掩掩的讓我覺得應該認識但又陌生。

“你可以幫我拍下石花園的照片嗎?”我大聲的問她

“你站過去吧”她舉起相機回答

“不用拍我,就拍石頭花”我對她說

她舉起相機拍了下來,我雖未靠近去看,但是她發出按下快門聲時,照片就已經到了我的眼前。出了有規則的長方形邊界,和我當下看到的一模一樣。

她大聲問我:“我怎麼給你啊?”

“你不是有我手機號,也是我微信,用微信發我吧!”我邊走邊回答,我心裏覺得很著急,但是又疑惑著急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