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2 / 3)

鳳的父母親整天為鳳的婚事憂心忡忡,鳳也整天有想不完的心事,一家人的生活就這樣沉悶地繼續著。

終於有一天,郵差送來的一封信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沉悶,這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小山村,一年到頭也難見幾次郵差,因為,這裏的人們很少與外界往來,更很少有誰家的人在外麵做事,自然,郵差就沒有到這裏來的必要了。郵差的到來,在這個小山村還真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人們在竊竊議論,鳳這閨女在山外邊還有人呢,怪不得老是不找婆家呢……

等鳳把信看完,心情就再也不能平靜了。信是初中時的同班同學秀寫來的。秀在信裏告訴她,自己初中畢業後,沒有回老家種地務農,而是繼續留在了他們上學的那個小鎮,她努力地找工作,希望能靠自己來養活自己,而不必回家種地,終於,一家餐館雇用了她,開始,隻管吃住而不給工錢,現在,小餐館的生意可紅火了,天天都有鎮裏的幹部來吃飯,有時候還有縣裏的大官呢,生意好了,老板發財了,就每月開給二百元的工資,可是,實在還是忙不過來,於是,老板又要招聘服務員,也是每個月二百元,問鳳願不願意來?

鳳拿著秀的來信,讀了一遍又一遍,這封信正是鳳日思夜盼的東西,從離開學校回到這個小山村的那一天起,鳳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離開這個小山村,要到外麵的世界去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秀的來信給了她巨大的勇氣和力量。她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瘦弱的、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的形象,在學校時,自己根本就看不起她,男孩子都圍著自己轉,哪有人注意過這個不起眼的小不點?可是,她竟然有那麼大的勇氣,初中畢業後不回老家,孤身一人留在鎮上闖天下,現在,她不僅在鎮上立住了腳,而且還有了每月二百元的工資。二百元,是幾畝山地的收成啊!

鳳的決心已定,她把自己要離開家出去闖闖的想法告訴了父母。看著驚訝得像呆子一樣,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的父母,鳳的眼睛也濕潤了:“爹、娘,你們不用擔心,我去的地方很熟悉,就是我上學的那個鎮子,等我掙了錢,我就回來看你們,如果真不好幹,我會盡快回來的,你們放心好了。”父母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攔是沒有用的,隻好為她準備行裝。

鳳走的那天,天陰得厲害,低垂的烏雲仿佛就在山頂上,在父母戀戀不舍的目光注視下,鳳踏上了她十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那條黃土路。她在這條路上來回走了三年,完成了她的初中學業,但自從畢業回家,一年多了,就再也沒有踏上這條路,再也沒有出過這個山峪。現在,她要走了,這次出去,不再是去上學,而是去尋找她的夢想,尋找她的幸福,尋找應該屬於她的生活。

2、這是個山區小鎮。一條南北大街和一條東西大街就構成了這個鎮子的骨架。順著兩條主路是兩層的小樓,顯示出了這個鎮子的繁華與作為鎮政府駐地的特殊地位。當然,在小樓的後麵,仍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老宅。街道鋪了柏油路麵,還沿路立了十幾根電線杆,掛了幾盞路燈,雖然,這些與大城市比起來,顯得太寒酸了些,但在這遠離大城市的山區來說,無疑是一個充滿了吸引力的地方。

鳳對這個小鎮並不陌生,她曾在這裏度過了三年的中學時光。這個小鎮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她的足跡。

鳳並不急於到秀給她介紹的那個小餐館去,她先來到了她的母校,這裏留下了她三年最美好的時光,記載了她許多的喜怒哀樂。她不敢到學校裏麵去,怕碰到自己的老師,她不知道如果老師問起自己的情況,應該怎樣回答老師,她不想讓老師知道自己就在那個幾乎與世隔絕的深山峪裏,在貧瘠而幹旱的山坡地上刨挖了一年,就讓那個活潑調皮的小女孩的形象留在老師的記憶裏吧。她圍著學校轉了一圈,透過學校圍牆上的空格花菱仔細地看著自己的母校,那整齊的教室、鋪磚的小路、水泥板搭建的乒乓球台,還有那成排的泡桐、空曠的操場,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下來,流到嘴角邊,鹹鹹的。

鳳在轉遍了自己的母校後,才向著秀說的那家餐館走去。在她的記憶裏,那個小餐館就在東西大路的北側,是一棟二層小樓,原先下層是賣豆汁、油條的,二層是主人的住處。能夠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汁、吃上幾根炸得又酥又脆的油條,對於當時的學生來說,雖然已經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因為那時的生活條件與三年自然災害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但也不是能夠經常享受到的,絕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學校的食堂裏買兩個饅頭,打一份兩角錢的水煮白菜或水煮菠菜,來打發早已咕咕亂叫的腸胃。因此,對這個油條攤印象還是很深刻的,那是學生們打牙祭、改善生活的地方。

鳳來到這棟二層小樓。這棟小樓已經沒有了原來擺油條攤時的任何跡象,門口兩側掛了兩個大紅燈籠,正中掛了一塊大匾,上麵刻著五個燙金大字“興隆大酒家”。鳳有些猶豫了,秀在信裏說,這裏是個小餐館,怎麼成了“大酒家”呢?難道是自己找錯地方了?

就在鳳在大酒家門前徘徊躊躇的時候,在酒家裏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這個中年男人中等個頭,有點謝頂,更加使他的年齡不好猜測,他紅光滿麵,體形富態,一看就知道生活水平不錯,有點營養過剩。他來到鳳的麵前,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姑娘,你在這兒轉悠好半天了,你有什麼事嗎?”

“我找人。”鳳被這個男人打量得有點不自在,怯怯地回答。

“你找誰啊?”中年男人繼續盤問。

“我找我的一個同學,她叫秀,她說在這裏打工,是她寫信叫我來這裏找她的。”

“你是鳳妹子吧,秀就在這裏,她今天請了一天假,回家去了,明天就回來。她早就告訴過我,要讓一個叫鳳的同學來這裏一塊幹,你總算來了,快進屋裏去吧,咱別老在街上站著。”中年男人由於興奮,臉上的紅光更亮了。說著話,就把鳳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把鳳領進了酒家。

這棟二層小樓雖然掛上了“興隆大酒家”的燙金招牌,可是麵積並沒有擴大,仍然是那棟底上各兩間的小樓。底層衝門的一間從中間隔開,前麵是吧台,後麵就是廚房(他們叫大灶),另一間隔成兩個單間能擺兩桌酒席。樓上兩間也分別一隔為二成為四個小間,東頭一間是老板夫婦的臥室兼酒家的倉庫,西頭一間是秀的臥室,當然從今天起就成了秀和鳳兩個人的臥室了。中間兩間也是擺酒席的單間。這樣,“興隆大酒家”總共就能安排四桌酒席。

鳳隨著中年男人進了酒家,看見吧台的後麵站著一個燙著頭發、畫著濃妝的胖女人,鳳還真沒有見過這樣畫妝的女人,臉上的白粉和嘴上的口紅顯得有些誇張,特別是兩條細細的彎眉與寬闊的臉龐形成了明顯的反差,鳳的胃突然感覺到有點不舒服。

“當家的,”中年男人對胖女人叫了一聲,然後指著鳳向她介紹,“這就是秀給我們提起的鳳姑娘。”

胖女人抬起頭,開始仔細地打量眼前這位叫鳳的女孩。鳳從小就是個美人坯子,苗條勻稱的身材經過一年的勞動鍛煉,更加顯得挺拔而不柔弱,原本白皙的臉龐經過太陽和山風的沐浴洗禮,更加充滿了青春的色彩,一頭瀑布般的秀發披在肩頭,特別是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和微微上翹的小嘴,使她在單純裏透露著倔強,在文靜中隱隱約約還有一點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