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願得一人心(3 / 3)

他開始吻你的臉,你的眼,你的脖頸,慢慢往下移,你開始熱烈回應他,你把手伸進他的棉布襯衣裏,你觸摸到他背部強健的骨骼,他的手在你的腰上,腿上滑過,那麼輕柔,你把雙手套在他的脖上,如柔滑的巧克力醬,你身體像一條蛇,你本就是個蛇蠍美人。

他抱起你,你們沒有停止接吻,他把你放到深灰色床單上,你身體真白,每一寸肌膚都寫滿對他的想念,你想讓這十年的思念都綻放,化作一朵血紅的玫瑰。因為他是商昭,你忍住劇痛,心甘情願。你們極盡歡愉,極像伊甸園裏的夏娃與亞當,你這十年拒絕所有的誘惑,都隻因為他。

因為他是商昭,你從十四歲開始便愛上的男子。

累了,你蜷成一團,眼角有淚。商昭真溫柔,並沒有野蠻地走掉,他抱緊你,替你拭去如鑽石般閃耀的淚珠,他以為你疼,滿懷歉意,把你的頭埋進他偉岸的胸膛。

你笑,這不是疼,是愛,我愛你,又怎會覺得痛。

你想象著成為這間屋子的女主人,從酒店把行李取回來,便心安理得地住下了。你學著做家務,燒商昭愛吃的菜。他會盡早下班,與你膩在一起讀書、看電影、聽浪漫的音樂,你們也用身體詮釋對方的愛。

你覺得自己幸福得要死掉。

為防止古淳的騷擾,你電話極少處於工作狀態。你突然想起母親,便給她去了一個電話,你告訴她商昭的故事,從十四歲到二十四歲,母親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她曾見過商昭,也是十年前的回憶,那時她便說商昭一臉福相。她不知道那時的你聽到這樣的話是有多開心,現在一切安好,你們相愛,家長支持,你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呢?

你在商昭的房間住了二十天,你每天枕著他的手臂沉沉睡去,很單純地擁對方入眠。但一切都太過短暫,很明媚的清晨,商昭突然對你說,我不配擁有你。輕描淡寫,他的手還在你頭下,而你,早已崩潰。

給我一個理由,若讓我信服,我絕不糾纏你。

我不想給你沒有保障的人生。

我要你什麼保障,我能養活自己。

我說的是感情。而且,我騙了你,我身邊已經有一個女人。

你怎麼連撒謊都不會,你房間裏沒有任何女人的足跡,整間屋子都是你的味道,你騙誰!你以為我是十年前那個小女孩?況且十年前我就懂得比你多。

但你沒有說出口,他會用這樣的借口搪塞你,你應該懂他的,不要當麵拆穿他,他的尊嚴比什麼都重要,十年前你就知道了。

許久你都無話,淚水淌在他臂上,那麼溫熱。

你他媽真是混蛋!

你起身穿好衣服,收拾你的東西,一件不留。他拉住你,問你要去哪。你語氣冰冷,你都不要我,還來管我做什麼。

他眼皮耷拉,毫無神采。你貪戀他素色的床,貪戀房間裏他的香氣,貪戀他輕吻你額頭,使你安眠。

隻是,你終究換不來他,這些時日,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你決絕地摔門而去,站在門口,希冀商昭開門挽留你,說,寶貝,別走,我們在一起。但冰冷的鐵門再未打開,你不知,商昭從貓眼裏一直看著你離開。

你要去哪?你請的假早就到期了,估計公司已經沒了你的工位,你要去哪?

還是來時的機場,忙碌的商務人士與時間賽跑,戴著統一帽子的旅行團成員有說有笑,幾個年輕人提笨重的行李箱,像是要遠渡重洋。還有一類人,就是你這樣的,毫無目的,沒有方向。

美麗的售票員問你要去哪裏,你開始發呆,她微笑著叫你好幾聲,你才回過神,你要了最早的回城的票,你要馬上離開這座厭惡的城,對你嘲諷的城。

對,我還有家,還有母親,我怎會無處可去呢?

商昭一直在遠處看你,直至你辦好登機手續,消失在他的視線裏。被人跟蹤是有知覺的,你知道有人在身後看你,你能想到的便隻有他,這座陌生的城,你隻有他一個親人。

你一直流淚,素顏,異常滄桑,安檢員拿你的身份證核對許久才讓你通過。兩個小時之後,你又見到熟悉的景。

李莊賢一個人在家,你拖著疲憊的身體進屋時,嚇到他的不是你邋遢的模樣,而是你蒼白的臉色與紅腫的雙眼,他立馬叫回你母親。

你把一切告訴她,你撲進她懷裏痛哭,你們命運有些相似,深愛的男子都離你們而去,你的至親隻有她,隻有她才能給你永不磨滅的愛。

你想“瑪奇朵”,便給丁羽去了電話,他帶著“瑪奇朵”第一時間趕到你的屋子。

沒有你的糟蹋,整潔許多。這是丁羽進門後的第一句話。他把“瑪奇朵”照顧得很好,毛色依舊純白,看來是每天都有給它洗澡,可愛的丁羽還在它背部係上粉色蝴蝶結,真是煞費苦心。

見你神情淡漠,丁羽便猜得八九不離十,他不主動探問你,他知道你會主動開口告訴他。看他多知你。

你隻告訴他結局,你太需要一個擁抱,母親的不足以撫慰你,還有丁羽,丁羽的身體很柔,不看麵相真會以為是個女孩子。當晚他留下來陪你,“瑪奇朵”在身邊安靜地睡,第二天你依舊看見雙頰明顯的淚痕,還有濕潤的枕。

你準備去公司收拾自己的東西,踏進公司,前台依舊笑著與你問好,她是個不算漂亮的女孩子,但有很迷人的微笑,你想讓自己也與她有相同的笑。

你的座位被整理得一絲不苟,還是原來的位置,你能輕易找到所有的東西。你準備主動請辭,踏進經理辦公室便看見古淳的身影。

你知趣地退出,一會兒經理便把你叫進去,說你很有才能,是個人才之類,總之就是要把你留下來。你還在慶幸上天眷顧你,才猛然想起古淳,這應該是得益於他吧。你總是慢半拍,這與笨重的金牛倒是有些相符。

你又接到Case,客戶還是遠卓。

陰魂不散的古淳,你欣然接下,想要與他鬥到底。

不過你的設計真是無可挑剔,商昭的影子在你腦海裏揮之不去,你便隻好沒日沒夜地工作,提前交稿,古淳沒有任何異議,這種大客戶你能輕鬆搞定,老板自然不會放你走。

古淳依舊要請你吃飯,理由同上次一樣。你沒有拒絕。

這次你穿得很美,黑色長裙,展現你迷人的身段,香肩外露,你讓古淳為之一驚。服務員對你微笑,沒有人再用怪異眼神掃視你,你如天鵝般優美。古淳礙於麵子,要你挽他的手,用幾近哀求的聲音,你答應了他,你覺得自己像個勝利者般自豪,你在揮霍他對你的情。

古淳把你送回家,你做好反抗的準備,他卻用手輕輕撫摸的頭,跟你說,要懂得愛自己。你寬心,是自己想太多。

古淳大你八歲,今年三十三,談過幾次戀愛,流連過幾張雙人床,至今孑然一人。

算命先生告訴他,今年是他的大災之年,生意會下滑,但也會遇到生命中的至愛。最近幾個月市場一直低迷,虧損許多,而他,正好遇見你。真是精準,從此他便更相信命。

你還是想起商昭,你對丁羽說起你的思緒,他說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隻有自知,我並做不了什麼。

你覺得他說得很在理。

這一年冬天來的極早,你體寒,早早地為自己套上厚重的大衣,但還是沒能抵過病毒的侵襲。

你縮在床上,渾身滾燙,丁羽出差去了外地,“瑪奇朵”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你,它叫,卻叫不來一個人,

你突然想起古淳。你神情恍然,撥通他的電話。

他很快接起,厚重的窗簾遮住外麵的陽光,你不知道現在時什麼時辰,你話語不清,我難受,像火在燒。

那邊是古淳焦急的聲音,他讓你等他。

迷糊中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響了很多次,門鈴聲似很近卻又很遠,你無力按通電話。“柒柒你開門,你怎麼樣了。”

你身體似在泥沼中,往下沉,往下沉,越陷越深,你跌跌撞撞到門處,用力拉動門鎖,便往前栽倒,你好像碰到了什麼,淡淡地香氣,還有東西在跳動,“撲通,撲通,撲通”。你便再沒有知覺。

醒來時周圍都是純白色,淡淡地消毒水味夾著百合香,你睜眼,正好看見古淳的臉,似商昭卻又不似他。

你疲憊地笑,然後開始落淚,你在憐憫自己,你真是個愛哭的女子。古淳替你擦掉淚,他拿出一枚戒,沒有鑽石,算命先生說我今年會遇到至愛,而我,隻遇見你,我想好好愛你,從第一眼見到你便愛上你,不是替代品。

這是他上次未說完的話,這次一口氣說個精光,沒給你反辯的時間。你不是他的替代品,可你,見他便想起商昭。多不公平。

你認命,別過臉去,再轉過來時還與他微笑。

你接受他。其實你接受的是那張與商昭相似的臉。

從此你家中便多了一位常客,他也愛“瑪奇朵”,因為那是你的寶。丁羽再來到你家時,還是娘娘腔與你說話,見到高大的古淳,他的蘭花指翹在半空。

這是古淳,我男朋友。

這是丁羽,我跟你提過的,半個女人。

丁羽並不惱你向另外一個男人這樣介紹自己,他變得客氣了些,礙於古淳的麵。

在丁羽麵前你總是可以肆無忌憚,但古淳就不可以,他寵溺你,給你最強大的保護,他像個大男人,哦,不,他就是個大男人。

從此丁羽便不再你家留宿,但你身邊還是有人陪,隻不過換成了古淳。

你收拾另一間堆滿雜物的房間,發現一遝泛黃的信紙,疊成心形,那是你寫給商昭的,每日一封,但你從不寄出,你不知道地址,不知道郵編,不知他的影蹤。你把那一遝紙裝進盒子裏,用膠帶封好,塞進櫃子最裏麵的角落。不願再碰觸,不願再提及。

屋子收拾得很幹淨,換上素色床單,這是給古淳的房間。

古淳偶爾會加班到很晚,無論多累都會到你身邊,有時你已經熟睡,有時你還在畫些圖樣,有時你抱“瑪奇朵”聽音樂。大部分時間你都能看見他。

他吻遍你每一寸肌膚,你不再咬得他滿嘴血腥味,你願意接受他柔潤的唇,但你總是拒絕他進一步探過來的身體,無一例外。古淳並不勉強你,他那麼儒雅,永遠那麼有風度,他要等你對他說我願意。

二十八歲,他未娶,我未嫁,我便生死相依。這是你對商昭立下的誓。

二十九歲,她未嫁,我未娶,我便與子偕老。這是商昭對你許下的情。

這一年,你二十八歲,但在四年前,商昭雙目失神,將你拒之門外,是他的心門。

古淳向你求婚,這次是真的了,你對他說“IDo”。那晚你完全接受,你又把那張臉幻成是商昭,多麼溫柔的商昭。

婚前你去公司找古淳,便有人稱你為“古太太”,你極不喜歡這名號,顯得你很老,但你還是笑著走進古淳的辦公室,衝好咖啡,等他開完會。

他一定是走得太匆忙,怎麼連電腦郵件都還開著,真是個大馬虎。

可商昭的名字刺得你眼睛生疼,那麼醒目,那麼諷刺。都是已閱過的郵件,你忍不住點進去看了。你不是個喜歡窺探人隱私的小鬼,隻是不經意而已。

你憤怒,怨恨,商昭這個沒出息的膽小鬼,古淳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信上有商昭關懷的詢問,希望古淳好好待你,對古淳說謝謝。最後一封是十天前發出的,古淳告訴他,你們的婚禮在10月28日。從此便再無聯絡。

你衝出辦公室,沒有理會秘書的詢問,你關掉手機,在街上疾走,漫無目的。

秘書告訴古淳你曾去過,他見桌上微涼的咖啡,還有屏幕上未關掉的一封信,便明白了一切。

你讓全世界找不到你,這是無疑的事。

丁羽正在裁剪一件衣衫,衣角七零八落,他工作的地方如你的房間一樣雜亂,你怒氣衝天,嚇得他丟掉手裏的剪刀。

他給你衝咖啡,你情緒漸漸安定。

寫一封信,把戒指褪下來,一同裝進信封。你知道古淳一定會找你,丁羽便是他第一個想到的人。

你以為自己料事如神,但終究沒有料到商昭是為何要放棄你。

你還未離開,古淳就找到丁羽這裏。

我告訴你一切。還未等你開口質問他便主動交代,事實上你並不準備質問他。

你不在的那段時間我給你去過電話,你索性不接,關機,後來我便發了短訊,我說想你,你不在,我如丟了魂。但我發誓我並不知道你與商昭的事,我也不知道你就是去找他,後來收到回複,說,好好待她,柒柒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兒。我想起你第一次見到我時錯愕的表情,心想那個人便是你的症結。我並沒有乘人之危,我等你慢慢愛上我。你知道當你對我說“我願意”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嗎,除了事業上給過我如此的成就感,便再無什麼事能激起我心中的漣漪。

可你從未見到這條短信,自然,是被商昭毀屍滅跡。

一杯咖啡的時間,你不怨恨古淳了,不過都是因為愛,你憑什麼去恨。他對你百般嗬護,對你溫柔至極,他想傾盡一生去愛你,這並沒有錯。

你擁抱他,說,對不起。他把你抱得更緊,不要離開我,我這一生便隻剩下你。

你還是決定要走,古淳希望你把“瑪奇朵”給他,你問他為什麼,他說,這上麵有你的氣息,是我的印記。

第二次降落於這個機場,還是簡單地行裝。你直接到離海不遠的那幢樓,十七層。

夜色那麼涼,你一眼便看見他。

願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離。

是你嗎,柒柒?

是的,商昭。

(本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