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不是大少爺嘛?給您請早兒了。以為您起碼得睡到下午三點呢。”範範銀鈴般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嘲諷道。我依舊頭暈腦脹,迷迷糊糊地問:“現在幾點了?”範範說:“不晚,才兩點六十。”
我咳嗽了一聲,咂著嘴道:“你嚴肅點兒!哥有事兒要問你。昨兒到最後,不是說不喝了嗎?怎麼我一泡尿的工夫,桌上又多了兩瓶‘二子’?不是我說你們,這也太貪杯了吧?你們老這樣,咱以後可沒法兒處了啊!”其實我什麼也不記得。可是我的自尊心告訴我,不可以讓別人知道我喝多了——怪丟人的。於是我拿話‘套’範範。
範範好像真的上了‘套’,接著我的話茬兒說:“呦,您還記得呢?沒喝大啊看來?……”我正得意自己的詭計時,又聽見範範接著說:“誰知道你一泡尿後,哪兒來的錢又買了兩瓶二鍋頭。還逼著大家喝。我為了怕你貪杯,昨兒晚上在酒吧時,早就趁你不注意,偷偷把你的錢包拿走了。你不會是又到老板那兒賒的酒吧?”
我一聽說酒是我買的,這才又和‘斷點’的記憶聯係上一些。知道蒙不過去了,於是便嬉笑道:“行了,妹子。哥剛才逗你呢。我知道酒是我買的,咱不就是圖讓大家夥兒喝個開心嘛。那個……”我頓了頓,接著說:“哥承認昨兒喝大了。我沒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兒吧?”
範範聽見我誠懇的詢問,聲音更加嘲諷起來:“哪兒能呢,您沒錯兒!不過是以‘八旗’自居罷了。端著酒杯,拍著胸脯非說自己是‘正黃旗’那支兒的,跟葉赫那拉直係親屬。並為此感到無比榮耀和自豪。報完家門後就開始逮誰跟誰‘萬福’請安——也不知你到底是皇室還是太監!昨兒別桌兒上一哥們兒見你這樣兒,還專登湊到我根兒,悄悄問我說你是不是哪個清宮戲的導演?是不是殺青了,搞慶功宴?還說他有一妹特想進影視圈。潛不潛規則的無所謂,能出名就行!讓我幫著問問你。我極力說是個誤會,可是越否認,那哥們兒就越當真。他還給咱結了後來你又要的肉串兒錢,並把電話留給了我。說以後什麼都不幹了,天天供著手機,就等著我給他答複。弄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人家。哥,為什麼你一喝大,時軸兒就往回倒,非要去‘清朝’呢?”
“你看!我真是八旗子弟嘛!誰叫你們都不信我呢。哎,妹子。哥早上做了個夢,特逗。夢見我死了,我看見自己的墓碑上刻著:王滸,生於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五日,因心、肝、脾、肺,腎衰竭,醫治無效。於二零零九年三月十五日駕鶴西歸……真逗,死還趕上個‘3.15消費者權益日’。”說完我又笑了起來。電話那頭的範範頓了頓,轉為正經道:“別瞎說!行了,哥。我還有一節課。你好好休息吧,吃完晚飯叫你出來遛彎兒。乖啊你。”
“哦,那你快去上課吧。”掛了電話,我心裏暖暖的。因為無論我做了什麼,範範總不會生氣,還特關心我。也難怪,誰讓我倆‘青梅竹馬’呢。
範範,姓範名範。因為她父母都姓範。據說當時給範範落戶口時,還是托人、找關係,大費周章才弄成的。好像是有規定,不允許姓名重字。無論如何,現在她的身份證兒上依然寫著範範。
我和範範也算世交了。因為我們倆的友誼是建立在父輩基礎上的。我爸原來在某軍某師某旅某團某營某連,連隊隊部文工團裏當一名文藝兵。平日裏寫寫詩歌散文,歌頌祖國、青春、友誼和愛情,時不時還編個樣板戲舞的。我媽當時也在這個團裏。她是芭蕾舞“紅色娘子軍”的領舞者。其身形,其動作——美!後來我爸就老寫些情書給我媽,最終我媽還是沒能擋住“糖衣炮彈”的狂轟濫炸,和我爸成了文工團裏公認的金童玉女。他倆交往了數月後,由組織上撮合,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我爸媽是在部隊的婚禮上認識範範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