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鬆破水而出,抱在阮陽身後,用自己的身體幫他暫時擋住洪水的衝擊。
那堅實的胸膛冰冷極了。
阮陽不知是他自己在顫抖,還是季明鬆在顫抖,但被擠在季明鬆和鬆樹之間,他心底生出了一點兒勇氣。
季明鬆來救他了。
他或許能活下來,不,他們兩個都要活下來。
阮陽一定要問清楚,季明鬆是不是心裏喜歡他。不是那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喜歡,是珍愛的、專注的、平等的喜歡。
如果季明鬆說是,隻要季明鬆說是,那他就……
“阮陽。”
季明鬆的聲音比平時虛弱一些,橫渡洪水的消耗不小,他累極冷極,但要救的人就在懷中瑟瑟發抖,他不能鬆懈半分,隻略休息片刻恢複體力,便開始單手解自己腰上的繩子。
他說:“你試著轉個身,背對著樹幹,抱著我。”
阮陽的嗓子喊啞了,說不出話,聽到季明鬆的指示,嘶啞的應了一聲,按照他說的,轉身,投進季明鬆懷裏,緊緊攀著男人健壯的身軀。
季明鬆握著繩索,繞過阮陽的腰,將兩人緊緊拴在一起,打了死結。
季明鬆一手捧著男孩的後腦,低聲安慰:“閉上眼睛,別怕,你今天不會死,我也不會。我們還有一頓烤魚沒吃,記得嗎?”
原來季明鬆也記得。
阮陽埋在男人懷裏,無聲的哭出來,點了點頭回應。
季明鬆摸了摸男孩的後頸,說:“深吸一口氣,我們要下水了。”
感覺到阮陽的胸膛起伏,季明鬆也提了一口氣,護著男孩的後腦,鬆開了抱著樹幹的手。
撲通——
*
返程比來時更難了。
除去消耗的體力無從補充,季明鬆身上,還綁了一個不會遊泳的人。
阮陽再瘦,一米七五的身高擺在那裏,多少有些分量,好在他雖然不會水、心裏害怕,但他牢牢記著不能拖後腿,按照季明鬆的指示,牢牢抱著男人,無論如何都不鬆開。
阮陽不會遊泳,不知道如何換氣,季明鬆時時探出水麵換氣,他也跟著張嘴,隻會有水從四麵八方灌進去,他嗆了幾次,肺葉愈發難受,便不再張口了。
便是氧氣耗盡,阮陽在水中憋得臉色漲紅,也死死咬住牙,沒有掙紮半分,增加季明鬆的負擔。
季明鬆的命,比他金貴、比他重要,現在卻為他身涉險境,與他捆在一處,生死相牽。
阮陽自認他的這一條小命無足輕重,但季明鬆有愛他的母親、有無匹的財富、有無數仰慕他的人。季明鬆的生命太耀眼了,阮陽不能容忍自己拖累死他。
如果掙紮起來,或許可以呼進一口氣,但這會消耗季明鬆的體力,可能把兩個人都害死,阮陽寧願活活憋死自己。
季明鬆能來救他,他已經很開心了。
他不能太貪心。
*
季明鬆遊到一半,覺得阮陽抱著他的手漸漸放鬆,低頭一看,卻見男孩臉色憋得通紅,雙眸微闔,睫隙露出眼底一抹白,顯然是窒息到半昏迷的地步了。
季明鬆暗罵自己粗心,明知道阮陽不會遊泳,怎麼能想不到他無法換氣呢?
水流湍急,季明鬆沒有萬全之策,隻能低頭,一口銜住男孩的唇珠,將自己的氧氣渡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