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鬆問:“你認識他?”

文玉梅回憶著:“好像是以前的同事,叫阮富貴、還是阮大富什麼的。他是阮先生的司機之一,許太太覺得他酗酒不好,就開除了。二十年沒見,沒想到他竟然把自己喝死了。”

阮先生?許太太?

季明鬆敏銳的問:“你以前在阮德懋家工作?”

季氏和強盛的紛爭,文玉梅也隱約聽說了,怕季明鬆多心,連忙解釋:“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自從阮先生家的小少爺丟了,我就辭職了,再沒聯係過。”

季明鬆心裏隱隱抓住了什麼,又不太清晰。

阮陽去衛生間洗了臉,覺得熱度稍減,又回到房間,電視已經關上了,一屋子人都靜悄悄的,隻有張姥姥靠在床頭睡著了,時不時打個呼嚕。

阮陽小聲問:“怎麼了?”

季明鬆站起身,拿上兩人的外套:“先回家,路上慢慢說。”

*

回程的車上,季明鬆一路沒說話。

文玉梅說,她記得很清楚,阮大貴被開除要早於阮家的小少爺失蹤,況且阮家是有保安的,小少爺眾星拱月,是在抱回房間換尿布的幾分鍾裏丟的,那日賓客雖多,但阮大貴一定混不進去。

季明鬆心裏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回了家,季明鬆牽著阮陽在沙發上坐下,問:“陽陽,我一直沒問,你,你母親,她已經去世了嗎?”

阮陽搖搖頭。

季明鬆:“那她現在在哪裏生活?當年是在哪家醫院生下你?”

阮陽咬著唇:“我,我不知道。阮大貴不跟我說,他說我媽媽是……反正沒有好話。”

季明鬆的態度很奇怪,阮陽問:“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是阮大貴找上門了?他勒索你了?”

季明鬆捏了捏阮陽的手,把男孩摟進懷裏:“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你有個心理準備。”

阮陽聽著男人的心跳,無聲的點了點頭。

季明鬆緩緩宣布:“阮大貴死了。”

阮陽愣了兩秒,推開一點距離,看著男人,確認道:“什麼?誰死了?”

季明鬆:“阮大貴死了,喝醉了酒掉進霧江淹死了。警察應該很快就會聯係到你。”

阮陽的呼吸急促起來,半晌,他輕聲道:“我知道了。”

季明鬆:“陽陽,你要是難過——”

阮陽直直看著他,斬釘截鐵道:“我不難過。”

季明鬆和他對視,兩人都沒有說話。

在季明的注視中,阮陽眼中蓄滿了淚,卻倔強著沒有流下來。

阮陽像是說服自己似的,反問道:“我為什麼要難過?我從小受他虐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沒吃過一頓飽飯,我為什麼要難過?”

“你知道嗎?我原本連戶口都沒有,到了上學的年紀,張姥姥掏錢托人幫我辦了戶口,連名字都是她老人家起的。阮大貴隻叫我孽種,叫我小畜生。”

阮陽平靜道:“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盼著阮大貴下地獄的人。”

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長睫濕成綹,不堪重負似的垂著。

季明鬆把人抱進懷裏,歎了一口氣:“哭吧。”

阮陽閉緊了眼睛,把哽咽吞回嗓子:“我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