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旅館內部,葉無就很明顯聞到一股嗆鼻的味道,那濃厚的氣息直接讓他立馬屏住呼吸,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
葉無打量了下眼前。前方桌子上有個人垂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前台桌有個木質沙發,看上去已經飽經風霜,顏色暗紅。略過前台,視線盡頭是向上的樓梯口,旁邊兩處還擺著異常難看的金錢樹擺飾。
很經典的旅館標配。葉無之前在外頭頂著大太陽給路人發傳單的時候,就對這所旅館有所耳聞,隻不過他當時沒太在意,現在想起來了:
穿著校服的高中女生緊張兮兮地交頭接耳,對他遞到眼前的“十天速成好身材”傳單視若無物,葉無隻好再向前一步,隱隱有“情殺”“香水”“玫瑰”等詞彙流入耳中,他想再仔細的聽,兩個女生卻突然發現了他,立馬具體起來,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女生一把拉過另外一個,直接往前不要命地跑。
而現在這股即使用力捂住,也透過手掌的縫隙,幽鬼般地鑽入鼻腔深處。葉無嚐試性地放開一些,他立馬就聞到熟悉的嗆鼻味,聞起來像廉價刺鼻的劣質香水,十幾塊錢一瓶兌了化學物的地攤貨。由於味道過於的濃厚,葉無甚至覺得是不是在用這味道來掩蓋別的東西。
葉無很快收回了那些胡思亂想,他現在得趕緊辦理入住了,不然一會晚了人家不鳥人。他上前輕輕的拍了拍垂著頭的人,那人也一臉睡眼惺忪的抬起頭。葉無說要住房,那人說隻有最後一間尾房了,問他住不住。
葉無猶豫了一會,很快就拿著444的房號上樓了。
進了房間,葉無把鞋子一脫,兩隻散亂地對著牆邊,把窗簾拉上,一個枕頭放椅子上。房間裏的白熾燈有些昏暗,葉無不打算洗澡,他席地而坐,把蛋糕放在床頭櫃就開吃。
三周年的紀念日,一個人在鬧鬼的旅館吃著蛋糕店大賣的情侶蛋糕,此情此景不可不說上一句淒慘。葉無看著眼前的草莓蛋糕,突地想起,他之前也有給江綿買過蛋糕。
隻不過那時二人還不是情侶。江綿是學校裏萬人追捧的大少爺,而他去追這位爺,也不過是江綿出錢讓他辦事加當保鏢罷了。讓揍過他死對頭的葉無去追求自己,想來也是倍有麵。
他垂眼看著眼前即使在簡陋狹小的房間內也熠熠生輝的蛋糕,粉紅色奶油點綴幾顆草莓,波浪狀的白色繞著暖黃的蛋糕體,小小的蝴蝶結分布係在四周,像個正兒八經的小天使。
葉無沒有用蛋糕刀切著吃,他去樓下向前台要勺子,前台在廚房扒拉半天,給他一個用來盛湯都大勺。葉無就拿著這勺,大口挖著蛋糕吃,剩下的沾在包裝和勺上奶油也被他細細舔幹淨,最後剩個盒子,幹淨得可以直接裝東西。
葉無吃完就洗洗睡了。在這處於治安管理差勁的地區,半夜有鬼火少年騎著小摩托突突突的聲音和喇叭的嗶卟嗶卟,大叔們喝酒拚桌,大笑粗聲罵人,簡直不要太常見。
但是這一夜卻異常安靜,葉無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葉無感覺自己好像躺在一處荒野上,他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四周的一切動靜都送到他耳邊:新生豹子的哀嚎,綠草刷地往上挺,水潺潺地流動,貓頭鷹在林間發出嗚咕,近在咫尺的粗重呼吸,重如鍾敲的心髒跳動——
他聽到有個人躺在他的身後,那個人的心髒跳動仿佛就在他的耳邊,無限地放大:咚,咚,咚
咚——
葉無從夢中驚醒,他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身體和地板接觸發出沉悶聲響。
咚——
怎麼會夢到這種東西?夢見另外一個人在自己身下,呼吸,脈搏都如此強勁,簡直就像是被壓得喘不過來,心髒拚命跳動泵出新鮮血液準備自救一樣?
咚————
一個活著的人,在自己的身下,床下?怎麼可能。葉無不敢置信的想。可剛剛的感覺實在太過真實,他的皮膚,耳朵,觸覺都在告訴他——你壓著一個活人呢。
咚,
咚。
葉無現在才發現一個事實,他以為還在耳側的砰跳聲是自己情緒過於激動,心髒極速跳動發出的聲音,但他調整呼吸,仔細一聽。
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心跳,是另外一個聲音和自己心跳的重合。
葉無看向那聲音都來源,他的視線集中在正對床的一堵牆。
有什麼東西在牆上摩擦,像是壁虎悄然攀爬牆壁。牆皮和摩擦物發出沙沙的響聲,寂靜的夜使得這微弱的響聲放大數倍。葉無猛然有種被注視的錯覺,就像是——
一牆之隔的東西在看著他。
聲音停止了,隻剩葉無的心跳聲按耐不住的蹦,它越來越大聲,即使是葉無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它卻是簡直要揮手示意,大聲地招呼:我在這,我在這!看我,看我——
有東西猛地撞上牆,發出巨大的響聲,它似乎是鉚住了勁,越發大力地撞著牆。
那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快,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