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袁交鋒,雖然因為時局的影響,已與王旭記憶中全然不同,可最終的結果卻並沒有太大改變,袁紹最終還是敗了,仍然是敗得稀裏糊塗,敗得讓人出乎意料。
一種不安的情緒,逐漸籠罩在王旭心中,讓他日日難以安睡。
如今袁紹主力兵敗,曹操雖然在漫長的交鋒中損失不小,但卻剪除了大敵,從此北方沒有人能再與其抗衡,接下來隻需趁勢追擊,將袁紹幾支強大的有生力量殲滅後,循序漸進,兩三年內,必然逐步侵吞袁紹整個勢力。
同時,還意味著其已經能抽出一定主力,威脅到荊州勢力,盡管其實力不足以真正大規模入侵,可若是隻想打到襄陽,給荊州一個痛擊,卻是可以的。
現在張靖僅僅率領著東方軍團三萬人駐守南陽,若曹操肯減緩平定北方的時間,先給荊州一個痛擊,那將是很危險的,況且作為勢力核心所在的襄陽,如今更是空虛至極。
最重要的是,現在荊州需要時間恢複元氣,各部軍團如今都存在兵力不足的隱患,若再不抓緊時間恢複,等到曹操統一北方,消化掉袁紹勢力,那麼將很難抵擋。
這股愁雲不僅僅壓在王旭的心頭,在短短幾日內,也迅速蔓延至各方。
在他剛剛抵達豫章之時,已是接連收到來自蔣琬、蒯越等坐鎮各方重臣,以及將軍府臣屬的數十封來信,各種上諫如雪花般飛到他的手中,核心內容都大同小異——議和!
這讓他陷入了為難!很深的為難!
自起兵征戰以來,他第一次這般為難,隻因舍不得,隻因不甘心!
郭嘉在襄陽修養數月,得到有效醫治,身體已然痊愈。
自明白北方戰局後,他匆匆起行,親自追趕王旭至柴桑,因為他太了解王旭,知道其必然難以做決定……
柴桑縣府!
王旭靜靜站在周智修養的屋子外邊,望著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愁眉不展。
忽地,院子拱門處走進兩道身影。
顏良在前,帶著郭嘉匆匆而來。
“主公!”郭嘉顧不得其它,剛見到王旭已是疾聲呼喚。
“奉孝,你來了,病完全好了嗎?”王旭早就得到稟報,並沒有什麼意外之色。
行至近前,郭嘉拱手行禮:“主公,屬下身體已痊愈,反倒是如今我荊益二州,已生頑疾,若不醫治,必亡!”
王旭回過頭來,無奈一笑:“奉孝,你說話可真是不客氣。”
“哎!”郭嘉長歎口氣,看著他說:“主公,議和吧!當以大局為重,明於進退之道。”
“我明白!”王旭點點頭:“可江東孫家偷襲於我,如今卻要我去議和,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而且我們當年打下豫章不易,此後更是經營豫章郡多年,如今這般送給別人,實在舍不得。何況此役之中,將士們為抵禦江東,死傷繁多,周智重傷,甚至到現在也還未能真正撐過危險期,難料生死,我真下不了那個決定。”
“主公心意,屬下明白!”郭嘉迅速接過話去:“可主公想過沒有,江東此次出征,占據上風,若不得豫章,安肯就此罷休?雖然孫家同樣擔心曹操擊敗袁紹後,威脅他們的淮南之地,可相較來說,我們比孫家更拖不起,我們如今的兵力守住荊益二州和司隸四郡已是勉強,不能再打了。恕屬下直言,若我軍半個月內破不了江東,曹操必然分兵進擊南陽,襄陽空虛,絕難抵擋!”
“半個月?”王旭遲疑著說:“應當不會這麼快,曹操如今正忙著征繳袁紹各部主力兵馬,隻要給我兩個月,不,一個月,我就能與孫家一戰。”
“主公!”
郭嘉“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勸諫:“主公,袁紹主力已敗,曹軍趁勝圍剿,不過輕而易舉之事,最多兩三年,便可徐徐平定袁軍全境,曹操根本不用那麼急,雖然他不敢給袁紹喘息之機,傾力南征不可能,但分出五六萬精銳之兵卻是毫無問題。”
“如今荊州空虛至極,若是屬下在曹操身旁,也會那般勸誡,而曹操身旁荀彧、賈詡、戲誌才、荀攸、程昱等智謀之士不可計數,焉能不勸其南下?恐怕其已經在調兵遣將,準備伐我荊州,主公若再不退兵,就沒機會了。”
“奉孝,你先起來!”王旭伸手扶住郭嘉說。
“不,主公若不退兵,奉孝便在此長跪,直至身死!”郭嘉滿臉淚水,毅然回道。
“奉孝何苦如此!”王旭心中刺痛,仰天長歎。
郭嘉卻再無言語,隻是伏跪於地,頭埋在地上死死不肯抬起。
“好吧!我退!”
良久,王旭終於從牙根兒裏蹦出這麼幾個字,閉上眼睛道:“你先起來,我立刻寫信與孫堅議和,可若是他不退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