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個自是愁眉披發,不修邊幅的霏王。
另一人衣飾不貴不賤,但卻打理得極其整潔,每一個皺褶、每一寸服貼,都在其該在的位置上,毫不淩亂,一塵不染,仿佛衣服不是穿在人身上,而是由匠師精心掛在木架子上供人觀賞似的。他的頭發不偏不倚地用綸巾束起,山羊胡子整齊垂下,沒有半根毛發胡亂披散,表情莊重嚴肅。整個人簡直就是旁邊霏王的反義詞。
船靠上小丘,那人跟著霏王走了下來,隻見其走路上半身無半分擺動,每一方步跨出都是同樣的距離,不疾不徐永遠落後霏王半尺。
霏王因其“喚雨術”已大成,是從來不用打傘的,其心念動處雨水自然便會繞過他,看起來就像剛好走在雨滴間隙中。那另一中年人同樣不打傘,卻是硬用外放的真氣逼開雨水,在身周形成了一個橢球型的水花幕,觀其輕鬆神色,這份內功修為比之霏王也是略勝一籌了。
“父王。”
二人走到近前,陽昊先上前向霏王行禮,有陌生人在的時候,他總是不會失了禮數。正準備請教旁人身份,白楓亭卻走了上前。
“父親大人。”
這人竟然是白楓亭父親??……不過也算情理之中,兒子女兒不見了,老子自然要出來找的。
中年人隻是看了一眼低著頭的白楓亭,見其雖然外形狼狽,卻並無缺損亦無慌亂之色,於是先轉向陽昊:
“這位一定是昊公子殿下了,餘乃楓亭之父,旦國司禮白清儀,此番小兒小女得殿下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謝,來日定有所報。”
白清儀鄭重地拱了拱手。
“額……司禮言重了。”
陽昊瞥了一眼霏王,見其斜視天際雨雲,仿佛能看出個太陽來似的,不用說陽昊與白氏兄妹相遇的故事肯定被作了些“微不足道”的修飾。
白清儀神色轉嚴厲,看向白楓亭。
“楓亭!你此番攜汀兒私自出走,上不合禮儀,下違反家規,可知道錯了?”
“孩兒自知有錯……隻是小汀的婚事,還望……”
“住嘴!”
白清儀突然怒喝,白楓亭立時跪了下去,連剛剛恍然明白的陽昊也被嚇了一跳。
“婚姻大事自當聽從父母之命,豈容兒女輩置喙!你真是枉讀聖賢書了!……”
白清儀緩了緩,又道。
“汀兒呢?如何不見她人?”
“小汀在帳篷中安睡。”
白清儀轉向霏王,拱手賠禮:
“霏王陛下,失禮之處還請莫怪,在下先去看看小女了。”
其實帳篷就在旁邊,言下之意不過想要些私人時間,霏王自然不會不識趣。
“嗬嗬,清儀兄愛兒之心拳拳,同為人父,我又豈會不解?想必賢侄來日亦自會明白的。嗯,小丘下方似有些古怪,我先與昊兒下去看看了。”
“多謝陛下。”
白清儀深深一禮,臉上大起知己之色。
……
“老爹,這是怎麼回事啊?”
走下小丘的路上,陽昊臉不轉,嘴不張,發出蚊子般細微的聲音,就連身後為他撐傘的從人都不知道是他在說話。
“又能有怎麼回事?不就是老子找兒子嘛。今天早上我也正準備來找你,然後就收到他的拜貼了……大概昨晚就到我國了吧……”
霏王以同樣的方式回話,這是爺倆仗著耳力過人,一脈相傳的獨門交流方式。
“……唉……要是我早點知道他來到,就修整一下儀表了……你是沒有看到那個方正君子第一眼見到我時,那種掩抑不住的厭惡之情……也不知這一路扯談有沒改善印象……”
陽昊很想說你平時就該修整的,不過這個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