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現如今早已成了流花市的一級單位,社長非市委書記的知心人不能出任,多少人在求著餘社長供貨,誰讓老餘欠了唐伯衡一個天大的人情未還。
“餘社長,我們過來批點貨,你可要大力支持校辦企業單位啊。”
“那是當然的,我跟唐校長是過命的交情,隻不過最近貨源確實有點緊張。我就想不透,你們一中的校辦工廠怎麼居然還能虧本呢?
現在上京城的手紙都缺貨了,手紙憑本限量供應,一人一月一卷!上京的老太太都大發牢騷。”
這段時日上京城的居民為買到一卷衛生紙四處奔波。到3月底,衛生紙已在首都的城近郊區大麵積脫銷,就連五六角一卷的中高檔衛生紙也難見到。手紙居然也成了首都居民議論的中心話題。出於無奈,上京市政府不得不作出臨時決定:手紙憑本限量供應。
餘社長轉而又笑嗬嗬地說道,
“外地進京人員更是氣加三分:‘你們好歹一月還有一卷,我們來京上廁所用什麼?’
你看看,手紙都暢銷成這樣子了!”
餘社長言外之意林新貽明白,無外乎便是說這前任的校辦廠長是個蠢蛋,這麼好的形式,居然弄得整個廠子瀕臨破產。
“我看你們廠的手紙可以想辦法運進京去賣,這絕對能大賺一筆,緩解你們資金上的壓力。”老餘幫忙出著主意。
林新貽卻搖了搖頭,否定掉老餘的辦法,
“時間上來不急了,雖然京城缺手紙,但現在什麼都貴了,都漲了,我運進京的運輸費也在成倍成倍地往上竄。我算過了,不合算。”
還有一點林新貽沒說出來,按林新貽前世的記憶,物價改革引發的大風波應該會在8月到9月之間爆發,現在都已經6月初了,再運進京效果不顯著,還不如直接放在自家的超市裏賣,又省運費。
“看來林老板有自己的打算。我這先擱一句話在明處,價格上不好降,你隻要有現金,想買多少我這裏基本都能配到貨。”
“火柴我要1萬件。”林新貽才剛說第一句便被餘主任給打斷了。老餘一副驚訝地問道,
“我說林老板,我沒聽錯吧!1萬件?這麼大的量!我們供銷社總庫存量也不過才1200件。”
“1200件?才這麼一點點的量啊。”
餘主任解釋道,
“不是我們不進貨,而是現在什麼都在漲。北昌那邊的火柴廠商都直接把零售價當出廠價了,我們也不敢多進。”
這話讓林新貽也驚訝了一下,乖乖,不是自己不懂得這世界,而是這世界太瘋狂。隻好接著繼續說道,
“絲襪10萬打。”
“沒那麼多,隻能供應1。5萬打。”
“牙刷5萬把。”
“沒那麼多,隻能供應8千吧。”
“牙膏1萬支。”
這下不等老餘做出回答,林新貽自個搶先回答道,
“沒那麼多是吧!”
老餘難為情地笑著說道,
“看來你都知道我這下一句要說什麼了。也不瞞你,現在我們庫存量達到曆史的最低點,貨進不來!運輸隊的車子已經在連軸轉地沒日沒夜加班開,可還是趕不上缺貨的速度,工廠供貨三班倒都來不及啊。
以我跟唐校的交情,偷偷跟你講一下,現在的貨物質量也在嚴重下降,我可聽說有人花170元買了一隻日產雙獅水晶麵雙日曆自動表,隻用了49小時便停了擺,到商店要求掉換,店員竟回答‘誰買到壞的誰倒黴!’;還有人花1950元在服務公司購買了一台寒州產西湖牌155升電冰箱,既無保修單,又無說明書,使用不到三天,內部出現裂紋,連修理都找不到地方。
你現在大批量進貨可以,最好進一些簡單點的商品,不然等這段風潮過後,索賠都要賠死你。”老餘好心地提醒著林新貽。
林新貽歎了口氣,說道,
“現在物品缺貨缺得如此厲害,隻好是你這邊有多少貨盡量都補給我,我全部吃下,也別這麼一樣一樣的問,累人。”
老餘瞅了眼林新貽,開懷笑道,
“看來我這是碰到個小富翁了。你確定真要把我這邊的貨大部分給吃下來?”
“沒錯,時間不等人。而且還要麻煩餘主任您,盡量從周邊調貨,您有多少我吃進多少。”
“按我們供銷社的運力及財力,加大收購力度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最少也得三十萬現金,不能賒欠,你確定能付得起?”
“沒問題,一周之後你們供銷社要把貨物陸續往我們超市裏搬,那邊整理得差不多了。”林新貽打了保票。按他的估計,唐伯衡可以以市一中的名義把校辦工廠抵押給銀行,這樣就可以得到十五萬的貨款,而王二彪放在自己手上的錢款也有十來萬,再讓唐伯衡湊一湊,估計能整到五十萬。從流花市供銷社出來,林新貽頓感渾身都輕了。
在校務會議上,由於唐伯衡態度強硬並立下軍令狀,保證三個月徹底讓校辦工廠扭虧為盈,還在教職工家屬中大肆擴招營業員,翁建聰順勢同意了校辦工廠剝離方案。
超市命名為神馬超市,所有的大型貨架都連夜讓鐵廠加班製作好並運進超市內。為方便進出,避免影響學校正常教學秩序,唐伯衡還特意在超市另一邊開了三扇大門。先期的貨架上隻見手紙,其他的貨物一概沒有,被一些不看好超市運作的老師笑稱為手紙超市。
“什麼?你叫我想辦法出二十萬?你這不是為難我吧!”唐伯衡突然聽到這消息,發呆了,滿嘴的苦澀。沒法子啊,自己的一切都壓上去了,不去籌集資金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