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著雲紋錦被,等著她冷聲數落他。可等到的卻是她輕輕抱住了自己。
她聲音輕柔,帶著如釋重負:
“還好,你還記得我。”
他昏迷這幾日,她總想起他血蠱發作時看向自己冷漠又陌生的眼神,她怕他再睜眼時,他還是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怕他真的忘了自己。
顧硯安抬手擁住她,聲音帶著嘶啞:“我怎會忘記寧寧。”
蘇景寧脫開他的懷抱,抬眸認真盯著他的眼睛,無比嚴肅誠摯:
“顧硯安,我愛的從來都是你這個人,你就是你。在我心裏從來都隻有你一個人,從前,現在,以後,都隻有你一個人。”
“我蘇景寧的丈夫是你,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最愛的人都是你,聽懂了嗎?”
顧硯安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隨即被深深的感動所取代。他凝視著蘇景寧,那雙因血蠱而顯得冷漠與暴戾的眼眸,此刻隻餘下溫柔與深情。他緩緩抬起手,輕輕撫過蘇景寧的臉頰,擦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仿佛是在確認眼前她剛剛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寧寧……”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蘇景寧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主動靠近,將額頭輕輕抵在他的額頭上,給足了他安全感:
“阿硯,我在意你,所以怕你會被血蠱控製,將我忘了。阿硯,我隻在意你。”
顧硯安似是確認了她的心意,心中的防線徹底崩潰,他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感,猛地將她拉近,兩人的呼吸瞬間交織在一起。
他的唇輕輕觸碰上她的,溫柔而虔誠,仿佛是在確認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心與幸福。蘇景寧回應著他,雙手環上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想將他所有的擔憂、恐懼與不安都徹底融化在其中。
書房內,時間仿佛靜止了,隻剩下兩顆心緊緊相依的跳動聲。他們忘卻了周遭的一切,隻願沉浸在這份深情之中,直到永遠。
當唇分之際,兩人都微微喘息,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顧硯安緊緊抱住蘇景寧,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願分開。
蘇景寧輕輕摩挲著他的背,似在安撫,想給他依靠。
接下來的日子,顧硯安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差,哪怕血蠱沒有發作,可卻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體內嗜血暴戾的衝動,開始漸漸疏離蘇景寧,怕自己誤傷到她。他控製不住自己,想悄悄離開,卻被她以命威脅。
他便將自己鎖在內院,一遍一遍練著清音咒,強製自己靜心。
蘇景寧日日守著她,緊鎖的眉眼幾乎沒有鬆開過,隻有見到他時,才會露出與平日無異的明媚笑容,讓他放心。
有時也會如從前般玩性大發,會不顧他的反對抗拒,親近他。
“阿硯,喝藥了!”自從上次之後,蘇景寧便不再讓陸嬸來了,她親自煎藥,做菜,小心翼翼保護著他。
她笑眯眯端了一碗烏黑的藥進來,坐在了他的身側。
這些日子,因為血蠱折磨,他瘦的很快,本就不算胖的人,五官更加淩厲了。
“快喝!快喝!今日我換了方子,是不同的味道。”蘇景寧撐著下巴看著他,滿臉期待。
顧硯安側眸看了她一眼,麵上帶了笑,端起藥,一飲而盡。
“嗯,好喝。”
蘇景寧有些無語,他隻會說好喝,好吃幾個字,這些日子她都聽膩了。
“這藥是苦的,哪裏好喝?”
顧硯安隻是笑笑不說話。
蘇景寧覺得沒意思,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饒有興致的提起了北疆。
北疆沒有戰事,平日裏也沒什麼大事,他們便將事務交給了墨幽雲雅幾人,在南境躲起了清閑。
“翰城風沙大,你胸前有舊傷變天了總愛咳,等回去時記得讓譚姑別忘了春秋日前給你煎我配的溫肺水。”
“你冬日裏總愛薄衣出行,北疆實在太冷,這習慣不好,得改改。”
“咱院子裏那株玉蘭太孤單了,要不回去咱再種一棵吧。”
“對了,我喜歡北疆的甜棗,回去得給我備著點兒,我阿娘也喜歡吃,也得給她送一些......”
她喃喃自顧自說著話,身旁的人卻漸漸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最後不受控製緩緩倒在桌案上昏睡了過去。
蘇景寧眼尾泛紅,仔細描摹著他的臉龐,烏亮的眼眸漸漸暗淡,帶著濃濃不舍和哀傷。
她低聲自語:“......要是我不能回來了,也要聽話,好好活著,知道了嗎?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昨日冰晶娑羅果和雪域聖蓮已經送到了,他的血蠱可以解了。
她看了他許久許久,半邊的身子都做麻了,才緩緩起身。
朝院外的人輕喚了一聲。
“白術,煩請你為我護法。”
院外,尤白術一身墨色素袍站在院外,他沒有帶麵巾,一張典雅神秘,令人琢磨不透的麵上帶著猶豫和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