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大夫上門複診。
“大夫,他今天還是沒有醒。”鍾溪跟在大夫身後憂心忡忡的說道。
“藥方開的是養人的,能不能醒過來我也沒有把握,得看天命。”大夫又問,“他有吐藥嗎?”
“額,有的,喂過藥後,會吐出個差不多三分之一量。”
“你是按我給的配方嗎?有沒有用其他的吃食?”
“嗯,是按您開的配方,就喂了些白米粥。隻吃藥,不吃飯,鐵人也扛不住吧?”
“真的是按我的配方?沒有加減份量嗎?”大夫納悶的問。
鍾溪有些微微赫然說:“頭先幾次,沒有掌握好火候,感覺藥有些熬過頭了,我想藥隻要熟了,藥效還在,就喂他喝了。不知道……”
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胡鬧!”大夫氣得胡子一抖一抖,“一分火候一分藥力,熬藥最關鍵的就是火力,馬虎不得!眼下問題也找到了,打今兒起,藥我們藥爐煎好,會讓小童給你送來,不過……費用上要再加一兩。”
“好的好的,這個沒有問題。”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個鍾溪還是曉得的,煎藥這個差事交給專門的人可靠些。
隆冬的某天,鍾溪提著食盒進屋,風卷起幾片雪花落到了屋門前的地磚上,化成水漬。
陸笙歌感覺身上熱汗直冒,黏糊糊的,緩慢睜開雙眼,耳邊響起溫和聲:“陸笙歌你是醒了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側過頭想看清事物,額上卻傳來暖暖的、軟軟的觸感,那人道:“不發燙了,應該是把你從閻羅殿裏拉回來了。”“穩妥點,我還是找大夫過來給你再瞧瞧。”
待他雙目清明,隻看到一片衣袖從床頭飄過。
他試著講話喊住人,剛發出個音,就嘶啞得厲害,便隻能作罷。
鍾溪拖著大夫回屋,瞅著陸笙歌靠著床頭已然坐起身,驚訝道:“真的是醒過來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三個月了。”
陸笙歌膚色甚白,病容顯然,明眼人一看便是大病一場的狀態。
“你餓不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她迅速擺了下尾巴,伸手撫裙坐在床榻邊。
陸笙歌默不作聲,搖了搖頭。
“搖什麼頭,怎麼不講話?”話剛說出口,她猛然想起某種可能性,“該不會是病得太久,講不了話吧?大夫,大夫,您老快過來看看他!”
陸笙歌感覺好像有什麼變得和之前不一樣,有些熱鬧……鍾溪話好像多起來了。
“不急,不急,陸相公能醒過來這病也算是穩住了。”大夫不緊不慢地坐到床榻前的小圓凳上,切過脈問,“能發聲嗎?”
陸笙歌咳了一下,聲線沙啞粗獷。
“嗓子沒壞,還需將養著,”大夫瞪著鍾溪,“也許是你當初藥煎過頭,這會兒留下後遺症。”
鍾溪撓撓頭,尷尬地賠笑問:“那現在怎麼辦?”
“我改一下藥方,你最近給他吃些清淡的飲食,切忌重油重辣、重鹽。”
“好的,沒問題,我都記住了。”
大夫走後,鍾溪拿過棉花和布,在床榻邊做起了繡娘,就是針線比較粗糙。
她微微翹著的嘴唇,眼裏帶著滿滿的笑意。幾個月陰霾一掃而空,瞧著陸笙歌醒過來,她真的很開心。
翻針的時候,瞥見陸笙歌直盯著她。
曉得他不能開口,她主動解釋:“天冷了,我之前做了棉門簾掛門上擋風,現在再做幾個小的掛窗戶上。”
鍾溪抬眼越過窗戶看向天際,忽覺在這天地皚皚白雪間,一室兩人身影如詩如畫,實在是賞心悅目,“炭我存的足,這個冬天夠用。”
她抱怨說:“你倒下得真是時候,我差點以為你要交代在這,都在鎮上壽材店給你提前備好棺材,還是上好紅木的。”
陸笙歌咳了一下嗓子,想說些什麼安慰她低沉的情緒,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
鍾溪也不是那種等人安慰的,很快打起精神,“說起來一件事,這幾個月大夫誤會我們兩個是夫妻,我沒著急和他分辨。如今你也清醒,要是介意誤解,我等下次遇到大夫和他解釋清楚。”
陸笙歌安靜地聽她講話,濃密的睫毛時不時扇動一下。他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
大哥,你這點頭又搖頭幾個意思?她想,算了,如今心裏擔憂落地,願意花時間在這瑣事上,趕明兒遇上老頭和他說清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