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水雲尊離去後,鍾溪在陸笙歌身前蹲下身,裙裾委地,腰間的玉佩上的流蘇垂落在他的腳背上。
陸笙歌垂眸,看著下方的少女抬起了臉,小臉蒼白,神色卻十分認真,認真得他心頭一片慌亂。
沒有想到,這次的鍾溪,是這般果決,不容她自己後退半分。
“陸笙歌,我歡喜你,你做我的道侶吧。”
他能看出她的不安,眼裏的希冀,甚至上揚的嘴角不可遏製地顫抖。
可他卻無法回應她的愛意,“我不能做你的道侶。”
盛著光亮的眼眸漸漸地熄滅,陸笙歌心尖刺痛,想握住她的手,不管不顧地和她廝守此生,惡念甫一出來,他便回神,終止了伸出手的動作。
“你為什麼不願意做我的道侶呢?”鍾溪輕輕問著,說出話好似含著水汽。
陸笙歌嗓子幹啞,講不出話來。
“你在糾結,在掙紮。為什麼?”鍾溪抬起纖長的手,去觸摸他的臉,“以前我就說過,若能成功轉世,轉世後的你就不是現在的陸笙歌。而我心悅的是現在的、眼前中的你,雖然我知道,你久病纏身,與我相伴的時光不會很長。正因如此,我們不是更要珍惜當下,不問將來?”
陸笙歌喉嚨堵得難受,極難地吞咽後,道:“我怕你將來後悔。”
“後悔?做抉擇必然要承擔選擇的風險,但我絕對不會後悔自己做的每個決定。”鍾溪歎息道,“我怕,你如今不答應我,將來獨自一人的時候後悔……”
她緩緩湊到他的耳邊說:“後悔今時沒有強按你點頭,平白辜負了花期。”
明明是呢喃細語,卻在他的心海掀起狂風海嘯。他的呼吸也加快了幾分,掌心微微潮濕,在膝頭按壓幾下後,終是覆上那隻撫摸著他臉的手。
寬厚滾燙的手溫柔地把她的手包裹著,得這一回應,鍾溪的臉上綻放出興奮的光彩,“你應我了,你應我了!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嗎?”
迎視著她的目光,陸笙歌吸了口氣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仙體千年,若你可飛升上神,神壽萬年。而我的時命不久,能相伴你的時間不會很長。”
“我不在意!”對於他的自剖內心,鍾溪很驚喜,“沒遇見你之前,我混混沌沌地在世界遊走,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自己過了多久年歲。遇見你,我很高興。”
感謝上蒼讓我重新在這個異世界,讓我得以與你相識。
“鍾溪,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嗯?什麼意思?我早就做好準備了,你做好準備了沒有?”鍾溪帶著疑惑的反問。
“那……我們約法三章。若是我真的……到了那天,你不可為我失去生的希望陪我赴死,不可為我上天入地尋覓延年益壽的藥材,不可為我舍生忘死逆天改命。你要忘記我,好好地重新開始新的一段天地。”
自眼簾上滴落一粒珍珠,鍾溪偏過頭,聲音沙啞帶著哽咽說:“你以為你是誰?我怎麼可能會為了你水裏來火裏去。你就放心好了,等你翹辮子了,我後腳就找個漢子嫁了,到時候孩子生一窩。”
明明很在意他,卻要強嘴說些氣話。明知她在說氣話,可他的心澀得難受,胸口堵得喘不上來氣。
鍾溪抽回手,仰身上去,在他的耳畔道:“那你也要答應我,不許在意別的姑娘或者女人;我要親近你時,不許避開我。”
什麼時候避開你了?明明這段時間是她在躲避他。正如此想著,陸笙歌瞧著上方倩麗的人影一晃,朝他的臉頰深深吻了下去。
柔軟的觸感離開臉龐,他急忙伸手捂住,熱感沒有製止,反而越演越烈,大有燒沒屍骸之勢。
心頭狂跳,渴望廝守的種子紮下了根。
鍾溪直起身端詳著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大掌掩了男子半麵,手腕邊的薄唇與消瘦的下巴,烏黑般貓眼睜地圓圓的,幹淨又清純,惑人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