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轎外鑼鼓喧天的聲音漸止,拂柳正納悶呢,卻聽得一個熟悉的嗓音遠遠傳了過來。
“章掌櫃家財萬貫,娶妻的排場就這麼點?”
拂柳自然認得出這個略帶譏誚的冷冽嗓音,不由心裏一緊。
程暮好好的怎麼會來此處?
章韶光騎在馬上,麵對著同樣騎在馬上氣宇軒昂的程暮,心裏微微發毛。
“程大人這是……”
都說行路有二不攔,一不攔人棺木,二不攔人喜轎。
這堂堂首輔,尊貴不凡,怎麼竟做起了這等不厚道的行當?
周遭看熱鬧的百姓越聚越多,都在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程暮視若無睹,彎了彎嘴角,語出驚人道:“章大人看不出來?我自然……是來搶親的。”
喜轎裏的拂柳聽聞這話,頓覺心驚肉跳。
程暮……瘋了?
她原本唱這出戲就是為了洗刷他強搶民女的罪名,他倒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竟還變本加厲,當街搶親!
這哪是高高在上尊貴不凡的首輔大人能做出來的事?
章韶光不免有些尷尬:“那個……程大人,您是不是弄錯了?”
“沒有弄錯。”程暮道,“程某此生唯一碰過的女子,就是喜轎中人,章掌櫃才是最好想想清楚,當真要跟程某搶女人?”
章韶光心裏苦不堪言。
程暮本就身居高位,此刻看著他的眼神,恨不能將他抽筋扒皮。
他一介卑微的生意人,平時連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都不敢惹,哪裏敢跟當今朝廷隻手遮天的首輔大人叫板?
“那個……程大人要不先去跟喜轎裏那位商量看看?”章韶光斟酌著說,“她要是情願跟大人走,我自然不會橫加阻攔。”
程暮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踢了踢馬肚子,打馬來到喜轎門口。
喜轎已經被轎夫安安穩穩地擱置在了地上,裏頭的人卻一直悄無聲息,好像是頂空轎子一般。
程暮翻身下馬,毫不客氣地掀開轎簾,耐著性子道:“趁我還沒動怒之前,自己乖乖走下來。”
拂柳掀開頭頂的紅蓋頭,明眸皓齒,膚白勝雪,上了妝的容顏美得觸目驚心,叫程暮心間微微一蕩。
美人額間的紅寶石墜子搖搖晃晃,襯得一張明豔動人的臉越發活色生香。
“大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拂柳怒道,“這樣當街搶親,叫世人怎麼看您?”
“無關緊要的人,隨他們怎麼看。”
拂柳被他這理直氣壯的無賴行徑弄得啞口無言,半晌才問:“大人搶了我,是想讓我繼續回去受你折辱?那我不如幹脆死在這裏,好過被關在相府裏,活得毫無尊嚴。”
程暮見她眼神冰冷,心裏劃過一絲罕見的不安,不自覺放柔了聲線:“不就欺負了你那麼一回,至於耿耿於懷到現在嗎?我為什麼會失去理智,還不是拜你所賜?你不天天鬧著離開我,我會發那麼大脾氣?”
這話說的,其實挺在理。
畢竟在拂柳鬧著要分道揚鑣之前,程暮確實給了她足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