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黎昭一早起來先到後院喂魚——十四歲那年帶回的那條銀色的魚一直被養在池子裏當鎮宅神獸。
手裏的飼料隻喂了一半,管家匆匆趕來,氣喘籲籲地說:“家……家主,請你……到大堂。”
“梁管家,什麼事這麼著急?”黎昭將手中的飼料一把撒在池子裏,拍拍手說,“我一會兒還要去碼頭呢”
“是……是湛家來人了。”
湛家?
黎昭想起前幾日父親提起的事情。
“難不成這麼快就談妥了,亦或者隻是通知我罷了?”
想到此,黎昭心中有些悶悶不樂。
跟隨管家來到大堂側廳,黎昭遠遠地就看見祖母麵無表情地坐在大堂之上,父親母親候在一旁,黎家族中長輩分坐大堂兩邊,門口候著一眾湛家家仆。
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堂中央的人身上。
——來人正是湛家大公子湛彥。
黎昭常年混跡在碼頭,與他打過幾次交道,一如印象中那般溫潤如玉,老成持重。
平日裏,他都是一身素衣長發半披。今日身著一襲藏藍華服,腰間佩一塊黑玉,一頭黑棕色長發用一根簪子束在頭頂,顯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東霧與其他地方習俗不同,比如南煦提親需得媒人先上門,而東霧第一次必須男方親自上門提親。普通百姓不講究什麼,雙方談妥即可;名門望族則講究提親時帶的聘禮是否合禮數,提親成功,後續再由雙方代表談接下來的事宜。
黎昭剛想走到父母身邊,就被屏風後的弟弟黎曜一把拉住。
“姐,先別出去。”黎曜壓低聲音道。
“怎麼了?”
“祖母不同意唄!”
黎昭不覺意外,明知故問道:“祖母不同意什麼?”
“當然是你的婚事!”黎曜湊到她耳邊說,“昨日我無意間聽到父親想讓你嫁過去後,讓我當下一任家主。”說著,歎了口氣,“哎,我才不想當什麼累人的家主。”
黎昭想起當年祖母當家主,是通過招贅才留在黎家的。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是去是留,如何抉擇都關乎黎家的未來。
“你作為黎家的一員,凡事要以黎家為重,以後不可再說這種話!”黎昭訓斥道。
黎曜低下頭不敢看她。
這時,大堂中傳來湛彥的聲音:“黎老夫人,今日收下聘禮,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湛家的碼頭隨時對黎家開放,船隻調遣派用也都聽從黎大小姐差遣。我與黎大小姐有過幾麵之緣,對她雷厲風行、處變不驚的行事態度尤為欣賞,深深被其折服,還望老夫人成全!”
黎昭被人當眾如此誇讚不由得臉上一紅,但因臉黑看不出來。隻是,她總覺得這番話是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態度堅定誠懇令人信服都是偽裝罷了。
黎老夫人自然也看得出,慢慢開口道:“湛家的誠意十足,得湛大公子欣賞是我家小女的榮幸。隻是……”說著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垂眼看著湛彥,“她作為黎家下一任家主,是早先就定下的事。如此大事,需得從長計議。畢竟此事關乎我黎家、關乎昭兒的一生幸福。所以,湛大公子今日還是請回吧。”
此言一出,大堂之上一片嘩然。
黎昭在屏風後大氣也不敢出,她看到父親麵色難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