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昭如約而至。
她爬上城樓，就見湛彥一人站在她經常眺望海麵的門樓屋頂最高處。
他穿著一身灰色的衣服，頭發半披，身上、頭上沒有任何飾品。
“你不怕嗎？”黎昭走到他身旁。
湛彥低頭看了一眼城牆下，淺笑道：“這裏確實高。你不怕嗎？”
“更高的位置也不怕。”黎昭望著遠處高聲說。
湛彥微笑看著她若有所思。
黎昭問：“今日找我來有何事？”
“我們去個安全的位置聊吧。”湛彥指了指門樓底下。
兩人從屋頂下去時，湛彥伸手想扶黎昭一把，但她三步作兩步就跳了下去。
看著黎昭像兔子一般，湛彥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站在城牆邊，湛彥開門見山，直言道：“坊間傳聞都是真的，我確有一位心上人。”不等黎昭開口，他又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為她，你守了這麼多年。就這樣放下了嗎？”黎昭側頭看著他，問道。
湛彥望著湛家碼頭，沒有回答。
“為什麼娶我？”黎昭問出心中的疑問，“湛家應該更想與南煦八大氏族聯姻吧？”
“你說的沒錯。隻是，湛家如今的成就有目共睹，但根基不穩。你們黎家是東霧家族中首屈一指的古老氏族，與黎家聯姻，勢在必行。”湛彥說著，走到黎昭的另一邊，指著黎家碼頭，道，“黎家碼頭是從一艘船、一捆網、一個人發展到如今，你們對這片土地、這片海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比任何人都要熱愛。
你每天都會站在城樓之上，你向往那片未知的海域，向往更遠的地方。”
湛彥熱切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光。
看著他，黎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像她認識的那個湛彥。印象中，人前的湛大公子內斂沉穩，不喜言談；今天他話多得不正常，就連那眼神也不正常。
黎昭沉默著，望著海麵發呆。
湛彥見她良久不說話，又道：“今日並非要說這些，一時失了分寸，還望見諒。”
“不敢。湛大公子今日與以往大不相同，是否從前都是偽裝？”黎昭幹脆說出心中的猜疑。
湛彥看著眼前的少女，突然有種錯覺——她和那個人是同一類人——總能看穿他人的心思。
這樣想來，他反而更輕鬆了，坦言道：“沒錯。因為我是湛家的臉麵，我在外代表的是湛家。湛家要我是什麼樣子，我就該是什麼樣子。
我從來都沒有自己。除了今天在你麵前。”說著他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黎昭從不在意男女之情，對感情甚是遲鈍。但這番話，她竟聽懂了，不由得臉紅心跳，但並沒有悸動的感覺。
“今日，有一事相告。”湛彥收起剛才的笑容換了副麵孔，嚴肅地說，“湛家遠比你想的複雜的多。對誰都不要付出真心，哪怕今後我成為你的夫君，也不要對我用心。”說完也不做解釋，轉頭離開。
黎昭想要喊住他，轉頭的瞬間用餘光瞟到門樓屋簷下的橫梁上躲著一個穿暗紅色衣服的人。她不動聲色地追著湛彥去，走到城樓樓梯的拐角處迅速貼牆躲在了角落的陰影裏。
不多時，一個穿暗紅色衣服的人從上麵飛身而下，剛好落在黎昭麵前。兩人都意外地盯著對方一動不動。
那人首先反應過來，拔腿就跑。黎昭卻不給他機會，掏出纏在腰身上的鞭子，用力甩出牢牢捆住那人腳踝，使勁向後一拉，把對方摔了個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