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湛黎兩家敲定婚事已過去一月有餘。
這日午飯過後,黎昭從碼頭回到家,母親就在門口等著她。
“昭兒,婚期定下了,就在海船節兩日後。”
海船節在每年仲夏的月中十五、十六兩天舉行,白天各家各戶用自家的船進行娛樂的賽船比賽,在太陽落下前將手工做的小船放到海麵上讓其隨波而去,寓意驅趕厄運,祈求好運。
馬上就是初夏,離婚禮不足兩月。
“母親,我……”
“婚禮無須你操心,你做你的事即可。母親都會替你安排妥當。”
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黎昭內心突然感到莫名恐慌。自己即將離開這個家,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是狼窩還是虎穴?自己能否應對?
她想起湛彥的警告:不要對湛家任何人付出真心。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自信,感到茫然。
午後休息片刻,黎昭趕著去碼頭,剛出城門,迎麵遇到湛家管家。
“黎大小姐,我家公子有事相邀。”說完,遞給她一封信。
等管家離去,黎昭走到無人的角落拆開信。
【定昏 湛家碼頭】
信上僅時間、地點幾個字。
黎昭不禁皺眉,心說:“平日裏守禮知節的湛大公子竟會做出夜會如此不合禮數的事。”
她將信隨手往衣袖中一塞,往碼頭去了。
天色漸晚,黎昭看著陽光一點點消失,想起那封信。
晚飯時,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飯。自從上次事後,祖母就自己在院子裏吃,不同他們一起了。父親倒不在意,黎昭卻總覺得少了從前的和睦。
她胃口不佳,心不在焉,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冒險赴約。上一次見麵是白天,被人跟蹤的事自己並不知道。如今知道每天無時無刻不止一人盯著自己,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起來。她很討厭這種感覺。
飯後回到房間,黎昭支開侍女,用燭火將信燒掉,然後穿著外衣就躺在床上,一遍遍地警告自己,不許去赴約。
可她有預感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否則沒必要冒這個險,畢竟馬上兩人就要成親了。糾結一番後,決定先甩開那些“尾巴”再說。
黎昭叫來貼身侍女,讓她換上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吩咐道:“你一會兒就背對著窗戶假裝讀書,累了就起來走動走動,二更的時候你就吹燈睡覺。記住,不要讓人看到你的臉。”
“大小姐,要去哪?萬一家主或是夫人來了怎麼辦?”侍女擔心地問。
“其他事不用你操心。我隻是出去散散心,一會兒就回來。”
“可……”
“別可是了。照我說的做。”
說著,黎昭將侍女的衣服換上,等侍女坐好,將窗推開推開一個小縫,躲在一旁靜靜觀察。果然,正對著房間窗戶的屋頂上有一人無聲潛伏著,還有院子裏竟有人大半夜掃地,時不時朝她的房間看一眼。
待確認完,黎昭捏著嗓子說:“大小姐,奴婢告退。”然後低著頭朝暗處走去。
出了院門,她再三確認沒人跟著自己後才往湛家碼頭去。
一更過後,城外幾乎就沒有人了。海風吹起黎昭的裙擺,寒意從領口往裏鑽。
她“嘶”了一聲,不禁自言自語:“衣服太單薄了,真冷。”
湛家碼頭比黎家的大數倍,平時都有人把守,今日卻無一人。一艘艘大船排成一列,像堵高牆一直延伸到遠處。黎昭忍不住伸手去摸,日後嫁到湛家,這些船歸她掌管,這是多麼大的誘惑。
突然,海上迷霧從船縫間竄出,眨眼間就將周圍的一切包圍。
黎昭雖不害怕迷霧,但霧氣一般午夜才會出現,今日這般是件極為反常的事。身處其中,不免感到不安。
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時,迷霧中出現一個人影。一個白色長發、身著白色長衫的的男子在白色的迷霧中若隱若現。
黎昭目測對方比湛彥要高,輪廓也與湛彥不同,那頭與眾不同的頭發讓她立馬就猜出對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