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丫在趙嘉檀走後,在房間裏木木地站了許久,直到雁子回來見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忙把她扶到床上躺著。雁子洗漱妥了,把燈熄了。兩人並排在床上,都久久睡不著,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雲丫麻木地任雁子扶著躺下,待到燭火熄滅,黑暗重新在房間裏氤氳時,她忽然想問自己,待年歲滿了放出府去,自己真的舍棄這府裏所有的那些人嗎?
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大夫人,照應自己長大的安媽媽,待自己如親人的虎子和阿海,還有……對自己確有男女之情的主子。
她蘇雲丫清楚地知道自己從七歲被賣到趙府的第二日起,便開始千盼萬盼終有一日可以出府與家人團聚,重新可以奔跑徜徉在山水林田間,可以隨心所欲地說話做事,不必受那嚴如鐵律的家規束縛。
可如今大夫人的意思曖昧不清,主子幾乎挑明了他的感情。她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該何去何從。
想著想著,雲丫漸漸沉沉睡去,夢裏大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還有幼時的主子拽著她的衣袖哭喊著不讓她走,還有自己的爹娘、哥哥準備著她愛吃的菜肴巴巴地等她回家……
雲丫仿佛能感覺到所有人的情緒。她在夢裏有勇氣對大夫人說她不想在這高牆綠瓦裏小心地活著,她想回家,想要出府;她在夢裏心疼地抱著小嘉檀,哭著言說這些年她的小心翼翼與對這高門大院的懼意;她在夢裏終於回了家,和親人幸福地談笑、用飯……
美好的一切總是短暫的,雲丫迷迷糊糊在睡夢中聽見有人一聲聲在喚著她雲姐姐,一聲比一聲急切,這聲音…有些熟悉,像是…雁子。雁子!雲丫的意識一下子恢複了,清醒了過來。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便朦朧地看見一個身影,果真是雁子。
“雲姐姐,醒醒!雲姐姐,醒醒!”雁子著急地說。
“雁子?”雲丫的聲音有些嘶啞。
見雲丫有了回應,雁子焦急地說 :“雲姐姐,太好了,你醒了!大夫人身邊的桃真姐姐過來傳話,現在讓姐姐過去齊徽苑,主子他……”雁子低下頭,接著說:“主子他昨個夜裏受了寒發起了熱,大夫人和府裏的大夫守著呢,可是主子他一直喊著姐姐的名字,誰喂的湯藥也不吃,大夫人吩咐讓姐姐過去侍疾。”
雁子抬起頭看了一眼雲丫,又低下頭去。
雲丫本剛睡醒有些迷茫,聞言下床收拾儀容。雁子見雲丫整理,也前去櫃子裏拿出當值穿的襦褂,放在床榻上以便雲丫穿戴。
雲丫心裏有些擔心趙嘉檀的病況,總想著快些過去,頓時有些手忙腳亂了。待衣裳穿戴整齊,便急急忙忙朝門外走去。
“姐姐!”雁子大聲阻止雲丫,“姐姐,你的發髻還未梳整齊”雁子補充道。
雲丫聽見雁子的聲音停住腳步,用手撫摸發髻,果真如雁子所言。她苦笑,又折回銅鏡前梳理。
“姐姐”雁子走上前來,低著頭,雲丫從鏡中看不清她的臉色如何,隻聽見她的聲音幽幽傳來。
“姐姐,昨日主子聽聞姐姐身子不適便著急來看姐姐,沒想到與端著冰盆的我撞了個滿懷。主子……大概是傷得不輕。”雁子滿是歉疚地說。
“不知為何,待我收拾妥當回來的路上,便看見阿海半背著主子朝齊徽苑走著,我有些內疚,於是就前去搭了把手。主子,那時便發起了熱。”雁子小聲的說。
“主子那時還有些清醒,吩咐我們夜裏不許驚動府裏,怕大夫人追責我們齊徽苑的下人。主子,讓我們天亮才許去請大夫。並且,讓我們隻許說,是昨日白日裏受了寒才發的熱。”雁子的聲音有些顫抖,略帶哭腔地說。
雲丫整理發髻的手聞言頓住,原來,主子發熱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