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時內,接連兩次的,盛秋體會著被扼製喉頸,瀕步死亡的窒息感.
他提掛的臂膀不過少許時段便已透乏氣力,靠著一股毅力不肯認命苦苦持穩罷了.
深深的無力極似絞滅生計的泥沼紮根髓骸,不停歇的撕扯著欲圖聊以自慰的偽裝為信念的麵具.
“將死之人,若還以所謂責任或信仰來包裝慰籍,倒也不顯的無辜矣.”低訴彌緒,卻不知出自何人之口.
恍惚時,涎水淌在下頜延往領裏已無半分觸覺.
世界隱約灰白,貌若月謠撕裂虛幕,寂渺緊接沉邃.
畫麵衍作幻影,倒播起走馬燈似的錄像照射瞳膜深底.
我這是……死了?
這便是死的感覺?
泛顫的指節依始扯拽著質感粗糙而緊實的糙糲麻袖.
還活著,
似乎隻是身體?
靈魂,這是個禁忌話題,是公認的不可信,
然某一瞬間,他佛若切實感受到靈魂的存在,今僅接入身體脫離掌控的失真感.
意識恍若褪色的虹芒漸而予與模糊所侵占、取代,身體最後傳導出的知覺鬱滿冰冷.
脖頸處的力道卻未懈憐半分,輸送生機的管道比同裁斷源流的溪河綿延著淺薄的生氣.
彌朦之際,空洞失色的一盡混沌中,遙遙傳喚著將似烙印於骨髓的昔時從未斷歇的呼切.
“小秋,”
爹……
嘴邊忽而沁進一抹鹹淡,滴滴點點猶若斑駁不一裹綴晶瑩的碎刺紮入欲預枯萎的髒腑.
“小秋,你要明白,人並非是為了某樣東西而活著,或是信念,或是權財,人,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所謂,生不帶來而死不帶去;所經有的一切,不過是支撐活著的附屬品、調節劑.”
倏然,父親的聲色與其依稀的身影漸而潰散起來,逐步被一個更甚含混卻又藏匿盛秋潛識深處早已不通貌目的麵龐來.
“秋兒,”
這一聲全然不同於父親的板肅與僅表露在外的慈趣,而恰若一芳梅蓮,表麵的溫毅再如何強烈也難以遮蓋住內裏滾燙而炙熱的堅韌與亦不屈.
“秋兒……”
霎時,留白的麵貌激劇翻湧著消彌起來,接連的低喚再不複先前的平靜輕淡,宛同怒嘯壓垮的船隻終臨的哀叨.
“好好的,”
“活著……”
所有的所有,最後的最後,憶曆播映的尾節呈現出一落敞徹繽紛的寬院.
院落置中架有一棵銀杏,每逢秋際,鋪滿支條的折扇似的枝葉盈盛漫天,風吹雨打,不見落幕.
“爹,這棵樹到底是誰種在這的啊?”
葉條被吹打作響的嘩啦啦聲中,立有一大一小二人駐足木底交談.
“你娘……”
“爹,你怎麼了?”
“小秋,還記得娘親麼?”
“不太記得了.”
“這棵銀杏,便是你娘親手為你種下的.”
“和我名字有關是麼?”
“嗯……小秋,”
“爹,怎麼了?”
“你要記著,無論怎麼樣,無論因為什麼,爹和那娘親都希望小秋能像這棵銀杏一樣,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小秋,”“秋兒”
“別怕,你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