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臘月初七，北風卷著細雪在九江城外呼嘯。曹小二背著五歲的朱文奎，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結冰的蘆葦叢裏。身後兩裏外，燕軍斥候的火把連成一條蜿蜒的火蛇，犬吠聲穿透寒夜。\"往北三裏！玄武位有座破敗龍王廟！\"懷中的孩童突然出聲，曹小二驚得踉蹌——這分明是奇門遁甲的術語！
龍王廟的殘垣間，朱文奎扯開供桌下的石板，露出黑黢黢的地道：\"洪武二十八年，工部在此建三十六處秘倉，這是第七號。\"曹小二舉著火折子鑽進去，眼前赫然是成堆的鹽包與蒙塵的兵器架。一具白骨倚在牆角，手中緊攥的腰牌刻著\"錦衣衛千戶周正\"——正是建文元年失蹤的東宮暗衛！
\"是周千戶……\"曹小二喉頭哽咽，\"當年他護送太子妃省親遇襲……\"
朱文奎掰開白骨指縫，取出一枚鑲金虎符：\"大伴可知，這能調動長江水師餘部？\"他轉向發黴的鹽包，突然抓起把鹽粒在火折下細看：\"芒硝含量超標三成！汪嗣昌這奸商，竟連軍需鹽都敢摻假！\"
三更時分，兩道黑影摸進城南汪宅。曹小二托著朱文奎攀上氣窗，見徽商汪嗣昌正與鹽運使對飲：\"寧王要的三百斤硝石已混進官鹽，後日卯時經鄱陽湖運往武昌軍器局……\"話音未落，窗欞突然碎裂，孩童裹著雪粒滾入廳堂！
\"洪武三十一年九月初三，你向秦王府行賄東珠十二顆。\"朱文奎如數家珍，\"建文元年六月十七，你假借修堤之名侵吞三十萬兩白銀……\"每說一句，汪嗣昌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當羊脂玉佩上的蟠龍紋映亮廳堂，他終於癱跪在地：\"太……太子殿下！\"
\"三件事。\"朱文奎踩上太師椅，\"一、三日內集齊硝石五百斤、硫磺三百斤；二、改裝鹽船夾層作火藥艙；三、令九江孩童傳唱u0027孝陵夜夜聞馬嘶，金川門外血浸衣u0027。\"他忽然貼近汪嗣昌耳畔，\"若敢報信——你養在揚州的外室柳氏，此刻正懷著七個月身孕吧？\"
臘月十二拂曉，十二艘雙層底鹽船悄然離港。燕軍水師追至九江口時，朱文奎站在蛇山峭壁揮動令旗。曹小二點燃引線，鹽船夾層突然翻出改良版\"火龍出水\"——這是按《武備誌》複原的二級火箭，內部卻替換成硝75%、硫10%、炭15%的最佳配比火藥。
\"轟！\"
領航的樓船在連環爆炸中解體，士卒哀嚎著跳入刺骨江水。他們看不見山崖後，五歲孩童正用炭筆在《夢溪筆談》殘頁上演算彈道：\"仰角四十五度，射程最大……\"突然筆尖一頓，\"大伴！速派死士在沉船殘骸刻u0027洪武顯聖u0027字樣！\"
當夜，朱棣在中軍帳摔碎茶盞。案頭擺著七塊焦黑船板，皆刻\"靖難天譴\"四個血字。參軍鐵鉉小心翼翼道：\"各地衛所傳言，說太祖在天之靈護著偽太子……\"
\"妖言惑眾！\"朱棣一劍劈斷案角，\"給本王查！九江鹽商、漕工、連乞丐都抓來拷問！\"
江心島岩洞裏，朱文奎正用芒硝提煉硝酸鉀。突然洞口傳來三長兩短的鷓鴣叫——這是與長江水師舊部約定的暗號。曹小二引著個獨眼老卒進來，那人見到虎符瞬間淚流滿麵：\"末將王雄，原長江水師遊擊，願為太子殿下效死！\"
\"王將軍請看。\"朱文奎指向沙盤，\"三日後寧王與燕王次子朱高煦在武昌交接佛郎機炮圖紙，我要這支艦隊永遠沉在鄱陽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