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露一手(1 / 1)

蒼勁的右手手腕的毛筆字重重往下一捺,四個狂草字‘上善若水’潑墨般灑現在白紙上,從運筆的提按頓挫、順逆徐疾,點畫的出入轉折、曲直方圓、盤寰穿錯,無一點不合規矩,如漏痕,似錐劃沙到最後的迅若驚鴻。金九的狂草已得到張旭六分真諦了,隻是缺少一份靈性出塵的味道。現代物欲橫流,很少人把毛筆字寫到高手的境界了,毛筆字幾乎成了老年人專用筆了。老人走過了大半生,什麼世麵沒見過,其實人生就若這四個字,年少知性,中年悟性,老年淡性。一切水到渠成自然看得開了。

敲門聲響起。金九輕輕放下手下的毛筆,看了一下紙上的四個狂草字,微微歎息,畢竟隻有六分神似而已啊。頭也不抬道:“進來。”

“九爺。”一個平頭,身上仿佛帶著野獸氣息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雙如野狼般的眸子露出冷血的味道。

“怎麼事?”

張生微微低頭道:“九爺,十三少要見你。”

金九淡淡的應了一聲,眼裏露出難得一絲欣賞:“我以為他要過不少時間才來,這小子,有一套。”接著大笑起來,握起毛筆似乎要抒發一下內心的喜悅,卻發現端硯中的天然墨已幹。

張生暗暗思量九爺說這句話的意思,看樣子九爺很欣賞蘇十三。

金九坐下,威嚴的氣勢散去,初看上去就像路邊一個老頭。平和而知天命。

“先把他晾一分鍾。”

金九接著道:“張生,你說這十三和龍幫的莫非王,洪門的謝逐鹿誰是最後笑到最後的?”

張生並沒有說一些讓人狗血噴頭恭維的話,他要是這種人,他就不配當九爺的門徒。忠誠他有。野心他也有。

“無論是誰,我隻知道強者生存。”這是江湖的規則。無論是古代或現代。誰的拳頭硬誰就有話權。那些狗屁什麼都什麼年代還用刀砍砍殺殺落伍的話全是脫褲子放屁話。你見過哪個街頭混混手裏拿著一把槍去殺人的?他要是有錢買搶用得出來當混混?誰不希望自己生活好一點,誰不希望自己有房子,有車子,有錢花。可人人都有房子住,有車開,有錢花。那警察,軍隊都可以下崗了。所以人是分等就的,森林裏的鳥誰規定都會飛翔呢?人人都成富翁了,上帝都幹聖母瑪利亞了。

金九笑道:“你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真是難得了。”男兒當鐵血,國必自強。

“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情我想管也管不著,我樂得清閑,誰是最後的生存者我都滿意。”

“叫十三進來吧。”

“十三少,九爺在裏麵等你。”

蘇十三臉上掛著三分笑意走進書房,很難想象一個殺戮如此重的人什麼會有如此慵懶卻燦爛笑容。

微笑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你麵對不知道一隻老狐狸的時候。金九還沒有問話,蘇十三決定先發製人了,占據主動的位置然後出擊才是最穩妥方式。話題當然是離不開張旭了。蘇十三可沒有自大要九爺立即答應封鎖整個北京大小公路。這種老薑若是不辣早就進棺材了,哪像現在這麼悠閑享受生活的樂趣。他知道金九沒別的什麼嗜好,唯獨對張旭狂草情有獨鍾。聽說張旭的最具有收藏價值的《古詩四帖》在博物館裏放著,自己是不是有空的時候來個順手牽羊呢。

“張旭的草書以雄渾奔放的氣概、縱橫捭闔的筆姿和恣肆浪漫的勢態而為世人看重。沒想到九爺這四個狂草深得骨髓啊。”有拍馬屁的嫌疑,不過蘇十三給的確實恰到好處。在別人的種的大樹乘涼,總得說點漂亮話吧。北京城裏都是些藏龍臥虎老頭,這個金九就是其中大牌的一個,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蘇十三和金九的第三個兒子金三少剛好認識,所以順著也認識了金九爺。

金九笑道:“想不到十三還是個才子,要不要試試。”

蘇十三嘴角勾勒玩味的弧度,淡淡道:“九爺,那我就露一手了。”

蘇十三輕握用上等狸毛和況香木構成的毛筆,姿態大方卻有一種說不說的狂放,仿佛一個為人灑脫不羈,豁達大度,卓爾不群張旭再世,天然墨已經滿上。手中的毛筆已在宣紙上如潛龍升天傲然而飛。嘴裏念道:“東明九芝蓋,北燭五雲車。飄颻入倒景,出沒上煙霞。春泉下玉霤,青鳥向金華。漢帝看桃核,齊侯問棘花。應逐上元酒,同來訪蔡家。北闕臨丹水,南宮生絳雲。泥印玉策,大火練真文。上元風雨散,中天歌吹分。靈駕千尋上,空香萬裏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