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鹽神降世(2 / 3)

張海潮揉了揉眼問:有這條嗎?大寶子與洪一公齊刷刷點頭道:有這條!張海潮小聲嘀咕:這條要改改,這娘的不死心眼嗎?說著,從地上爬起來、、、、、、

馬鳴九眼瞅著楊紫衣把弩瞄向自己,連忙閃到鹽梟中間,大喊:有人殺官造反啦!官爺們快快稟報太爺,調飛虎軍!

捕快們雖然沒了首腦,卻並不傻,聽了這聲招呼,有的趕去四門,有的趕去縣衙,有的就近找好掩護。

馬鳴九喊罷就溜,鹽梟們也不去觸這黴頭。這不是人多人少,武功高低的問題。一張強弩足以射死任何人,陳汴水比他二弟功夫強多了,也沒見躲閃一上半下,眨眼就掛了。“算你狠!”馬鳴九邊跑邊罵。四門已關,看你這小婊子往哪裏跑!轉過兩條街,馬鳴九帶頭鑽進了飄香樓―――障縣唯一的窯子。

楊紫衣順著屋脊走了半天,下麵是座清靜的院子,倒可以躲藏一時。隻是房子有點高,跳下去腳會痛,順牆滑下去,又會弄髒主服。正猶豫間,要飯的道士搖搖晃晃從後麵追上來了。

楊紫衣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正要躍下,那道士高喊:無量天尊!姑娘踩到神神獸了!楊紫衣抬起腳屋脊上還真有個怪獸大嘴朝天。因為楊紫衣經常翻牆,這種東西見過多次了,便問:臭道士,這是什麼怪物?

道士搖了搖頭道:碧碧海晴天獸,法力無邊,一張張嘴能吞四海之水。有它的神像護佑,這屋子永永不漏雨,可惜,被姑娘踩了,這房子完完了、、、、、、

楊紫衣冷笑道:也不知道剛才是誰拆了人家房子?

張海潮今天困得要命不想拌嘴,打了個哈哈道:今曰老道受姑娘一飯之恩當一事事相報,城東南角、有丐幫的落腳點、、、、、、

“還不帶路!廢話太多!”楊紫衣指了指又道:“前麵走啊?”張海潮苦笑道:還還是姑娘你帶路吧,貧道現在、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楊紫衣一指下麵的院子,張海潮點點頭,還不算太高,借著酒勁,縱身躍下。楊紫衣道:站著別動。

張海潮問:什麼?未及細想,隻見那楊姑娘從房上躍下,兩腳的落處正是自己的雙肩。

“你個臭丫頭!”張海潮一邊心裏大罵,一邊把桃木劍橫托了過去,楊紫衣也是一驚,隨即在桃木劍上借了下力,穏穏落地。說道:謝了,臭道士。

張海潮又打了個哈欠,困啊!剛才叫化子們圍著吵,不換個地方實在沒法子睡了。見這院子無人居住,正好補個回龍覺。

楊紫衣把外衣脫下,反過來穿上,轉眼成了淡綠色,更誇張的是前襟上還繡著梅花。張海潮也將道袍脫下,反過來穿上。楊紫衣把臉上做完手腳,轉身一看,道士的扶塵不見了,青天色道袍換成黑布長袍,邊上打著西域人常見的褶子。張海潮見楊紫衣滿臉不屑,此時去了麵紗,黃臘臘的麵孔,看上去四十多歲。這種易容術可夠爛的,張海潮幹脆當著她的麵套上人皮麵具,配合一頭白發,活脫七八十歲的老頭。

院外傳來捕快們的呦喝聲。張海潮見大門朝外鎖著略感放心。楊紫衣取出串鑰匙比著鎖眼,挑出第六個,果然打開了西廂房。張海潮在後麵暗笑,他可沒有這樣的寶貝套裝鑰匙,他見了鎖,向來是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比主人開門還快。

廂房裏倒也幹淨,家俱擺設齊備。坑頭的碳火熄滅不久,還有餘溫。張海潮道:這家人隨時可能回來,還是去找乞兒幫吧!

楊紫衣理都不理,自顧坐下,掏出一個錦盒,又在桌上鋪開手帕,從盒中拿出點心側過身子,吃了起來。幸虧張海潮方才吃得很飽,不然又敗給她了。

就這麼,楊紫衣吃著,張海潮看著。心裏那個氣呀,他小時候就缺嘴,這幾年跟著老道們又受了不少苦,今天才算修成正果。偏偏被這丫頭打回原形。

楊紫衣終於發現有人在留口水,於是掏出個瓷瓶,張海潮趕忙去接,不料她打開了塞子,自已喝了一口,又吃起了點心。

蜂蜜的花香味撲鼻而來。這東西他以前也聞到過一次,是在哪裏卻記不得了。這丫委實可惡。張海潮拿出牛肉幹狠狠咬了一口,沒有半分味道。當然了老君穀裏是沒有鹽的。張海潮好像明白方才的包子為什麼那麼香了。

眼前這丫不對脾氣。隻是受人之托,還要耐著姓子道:你是怕臭,不去乞兒幫?

楊紫衣又吃了半塊,把點心全收了起來,桌上連沬都沒有留下。

張海潮見她還是不答話,又道:等天黑後就出城,你愛愛去哪去哪,鬼才理你!

張海潮進了裏屋,倒頭睡覺。

這還真是個好覺,連個夢都沒做。

直到眼睛不自覺的睜開,窗外已經墨汁一樣了。外堂的豆油燈一閃一閃。正要起身,發覺袖子裏有件東西,拿出看時原來是張紙。上書:

臭道士:

看你有些本事,如要入幫,到上邽城找飛雲客棧。桌上有紋銀十兩,要是買酒喝光了,自己要飯去吧!

張海潮啞然失笑,到了外廂一看,果有幾塊碎銀。那楊紫衣已不知去向。張海潮趕緊把銀子收入袖中,長這麼大,花過的錢加一塊都沒有五錢銀子。乖乖十兩!買五畝地了!讓他感覺拿人手短。於是整了整行頭,爬樹上了屋頂。遠遠的望去,障縣之夜隻有四處亮光,其中三處高聳著三角型大架子,最後一處就是飄香樓。楊丫頭會去哪呢?張海潮定了定神,呼吸了幾口寒氣,朝飄香樓蜿蜒而去。一路上也不知踩踏了多少屋獸神,終於到了飄香樓的對麵。樓裏也不知有多少人,哄笑、劃拳、女人的尖叫,喝罵、瓷器落地,桌椅翻倒、、、、、、

“到這邊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張海潮定睛一看,原來楊紫衣伏在離他不到十步的地方,全身換了夜行衣,麵蒙黑紗。要不是出了點聲,踩過去都看不到。

張海潮貓腰過去,伏在旁邊。楊紫衣遞過來一片瓦道:第三層,右首第二間房的窗子。張海潮接過瓦片道:老大不小的姑娘,怎麼跟孩子似的,半夜砸人家窗子、、、、、、

雖然看不見,不過感覺楊紫衣的目光不太友善,於是隨手丟去。“咣”的一聲,正中目標!哈哈哈,這是老本行啊!身為板磚聖手的張海潮,再退後二十步也能砸中那間房。

隻聽裏麵傳來罵聲:楊紫衣你個小婊子!老子知道你來了,有本事你自己上樓,老子艸你個梅開二度!

張海潮一伸手,按過來三塊瓦,一並扔了過去。“乒乓轟隆”,也不知打到什麼了,動靜分外的大。窗子呼拉被撞開,先露出太師椅的四條腿,看不見人。隻聽馬鳴九道:奶奶的,算你狠!砸到老子屁股了,四娘子,你她媽這是什麼床?!老子剛用了一點勁就塌倒!小婊子你也別得意,私藏軍弩斬立決!當眾殺官,滅三族!不用老子動手,官府自會滅了你!天快亮了,去弄件壽衣,張羅草席吧!定棺材來不及了,哈哈哈、、、、、

張海潮一伸手,按過塊正宗大板磚。歎了口氣朝著那椅子就砸了過去,楊紫衣抬手就是一箭!那椅子麵甚薄,擋幾支弓箭當然沒問題。不過,馬鳴九被磚頭震得雙手一麻,隨後胸口一緊,像被什麼東西叮咬。看著太師椅上的大洞,還有連根沒入胸中的弩箭,馬鳴九邊躺倒邊罵:四娘子,你她媽這是什麼椅子?!

“我的爺呀,那是上個月收的古董,您可不能在那上麵做啊!”樓下應聲未落,樓上的女人尖叫起來。四娘子道:我的爺呀,您悠著點,看你把小紅給整的,鬼叫都沒有這麼難聽。

一群漢子哄堂大笑,尖叫並沒有停!幾個人已覺得事情不對,搶到樓上。窗子裏人影閃動,楊紫衣雙手平托著弩架正要勾板機。張海潮一把按住道:楊姑娘,算了、、、、、、

楊紫衣收起手弩,道:還真是道士,心腸不算壞,可你知道那些是什麼人嗎?

“知道,鹽幫。”“知道還多事?”張海潮心道:這鹽幫看上去是不怎麼的,不過你楊丫頭比他們可狠多了。唉!誰讓咱是出家人,無量天尊,咱沒看見、、、、、、

楊紫衣,我艸你祖宗十八代!

媽了個巴子,有本事過來單挑!

奶奶個熊,老子不剝你皮抽你筋嚼你骨頭,王字倒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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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飄香樓成了罵街樓。幾十條江湖漢子一齊開罵,聲勢著實驚人。

楊紫衣站了起來,張海潮道:你還真去單挑啊?

隻聽楊紫衣喝道:畜生們聽著!誰要是不服氣,明曰午後,貴青峰下老劉字號酒家演武場等你!說罷,一箭釘在飄香樓的大門上。

霎那間,樓上樓下,鴉雀無聲、、、、、、楊紫衣足不停步,越過兩道房脊飄然而去,張海潮溜得更快,被人家發現了藏身之處,幾十個圍上來可不是好玩的。

兩個人先後回到了原處,楊紫衣鬧騰了半夜,進了廂房就搶占裏屋。向張海潮道:你去堂屋睡。張海潮撥了撥油燈,摸到北屋,門鎖已經不見了,推開門用燈一照:哈!正中放著一口棺材。楊紫衣這個死丫頭!明知道堂屋有死人,還要貧道撞大運!等轉回去,門已經從裏麵關上了,張海潮好不氣惱。放下油燈,將門輕輕一托,把兩扇門板全摘了下來。進了屋,又把門板上好,正想去罵她一頓,忽然又想起這女子孤身在外,有所顧忌也是理所應當,反正這會也睡不著了。於是看了半個時辰的,直到燈油燒完,外麵天色也翻起了魚肚白。到廚房一找,米麵俱全,菜蔬不缺。

哈哈哈,有多少年沒吃過米麵了,這仙修的,還真斷了人間煙火。是先吃米還是先吃麵?嗯~~~~~~大冷的天兒,先弄碗熗鍋麵最好不過。

在灶邊找到了火石,火鏈子,火絨。左手握著火石手指捏著火絨,右手用火鏈子在火石上三兩劃拉,幾串子火星全打在火絨上,青煙一絲絲冒了出來。張海潮小心地把火絨用手捂住,輕輕地吹了幾次,最後猛吹一口大氣。火絨呼得竄出了小火苗,用細軟柴草把火種接過去,再滅了火絨。等大把的幹柴塞進灶底,這才鬆了口氣,加了半灶水,封上鍋蓋。

(一百年前的中國人都是這麼生火的,自從有了洋火,就是火柴,點火才變成一件簡單的事。否則就要保留長明燈,可是窮人家哪點得起呀!真想試一下張海潮的點火方法,現在再用還真的很有意思,這比鑽木取火先進多了。不知道西方在發明火柴之前是如何取火的?)

和麵趕麵切麵,哈哈,這點小事還難不倒他,以前在飯店幹過小夥計。等做好了一看,嘿!足有七八碗。唉,份量又下多了不過還好,這裏可沒有老板打罵。時間長了就不好吃了。正要去叫楊紫衣,她自個跑來了,取出碗筷連洗了三遍。就好像在自己家裏似的裝得十層滿,自顧自就―――開吃。張海潮心道:怪人年年見,今天特別多!於是也取了碗筷,頂好的白瓷,幹淨得不得了。當然是不用洗就滿上,對席坐下大吃起來。

不差不差,隻要加了鹽,木頭都咽得下。何況這種兩指寬一尺長的關西麵,楊紫衣han住一根,一口氣就吸到肚子裏,然後再喝幾口湯,吃得還真香。張海潮那邊是用筷子夾住麵絞成砣,再往嘴裏塞,片刻之間,兩碗同時見底。楊紫衣又裝一碗,這回先放醋慢慢吃,半根還沒完,張海潮已經開吃第三碗了。等他吃到記不清幾碗估摸有八分飽,抬頭看時,楊紫衣低著頭,含著麵,一滴眼淚正落到碗裏。張海潮盛著飯,心裏想:吃碗麵都能吃到哭,還真不是一般的怪。灶裏快見底了,不錯不錯原來份量剛剛好!

“楊姑娘,別哭了,我還留了一碗不跟你搶就是了,”張海潮打著飽咯道。楊紫衣忍不住笑出聲來,緩緩的,和著淚水把麵吃完了。張海潮實在是吃不下了,這是平生頭回剩飯。唉!留著晌午熱了再吃。

張海潮去收拾碗筷。楊紫衣道:不必了,這宅子已經沒人了、、、、、、不用瞪我,棺材裏是陳汴水的小老婆,前幾天偷漢子被發現了,陳汴水用棍子打了三個時辰、、、、、、道士!你如何稱呼,年齡多大?張海潮正聽故事,隨口應道:無量天尊,貧道道號紫陽,已修成地仙之軀不老之身,小姑娘給我當重孫女都嫌小哩!楊紫衣輕哼了一聲道:俗家叫什麼名子?“好象是姓張吧?我想想,有七八百年了,當年貧道叫什麼來著?對了!海潮!”楊紫衣渾身一凜,不再多說半句。

此時旭曰東升,城門洞開。他們兩個大搖大擺出東門奔貴青峰而去,竟無人盤查!遇上兩個捕快還向他們點頭打招呼,老朋友似的。原來昨曰飛虎軍劉將軍接了快報:有人弑官造反!還真的點齊五百鐵騎殺將過來,到城門口問了才知,隻有一個女人。氣得將守門的小兵痛打一頓,把縣太爺的祖上問候了一十八遍。待出了氣,拔轉馬頭,全營圍獵去了。縣太爺是丁點辦法沒有,隻好懸紅五十兩。可惜這年頭,傻子還真是不多,找人不難,抓人也不難,隻怕出力的人是自己,領銀子的是別人。眼前這陣式誰不明白,要擒住楊紫衣還要搭進兩三條人命。於是乎,幾十個捕快隻在大街人多的地方亂轉瞎吆喝,誰也沒真去抓人。第二天楊紫衣出城,雖然易了容,可是張海潮的桃木大劍太顯眼,楊紫衣兩支弩包在囊裏,早被捕快們看見了。嘿嘿!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叫叫嚷嚷與楊大妹子過不去,吃飯的家夥還真是不多,一個而已。陳汴水馬鳴九都是鹽吃多了,咱可不學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