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蒂馥醒來便發現自己在一間幹淨樸素的耳房內。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正對著自己的老舊的木頭衣櫃,眼神往下就是一條用到起球的青色棉被,稍稍起身才發現自己蓋著兩條,腳邊還有一個溫熱的湯婆子。
這麼冷了嗎?王蒂馥正兀自想著呢,房門就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來人迎風裹雪,不由得讓她將稍稍露在外麵的肩頭縮回了被子裏。
來人是個年輕道士,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許是天太冷了,那小道士一進門,還沒將手裏拿著的東西放下呢,就急匆匆轉身,手腳並用關上了房門。
等到她再轉過身,正搓手哈著氣呢,突然抬眼看到床上正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王蒂馥,便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兩人注視了一會兒之後,那小道臉上突然升起了兩團可疑的紅暈。
雖然看了這麼久麵前人的容貌,但這可是第一次見到她睜著眼睛的全容,皮膚白嫩光滑,一對棱角分明的劍眉斜插入鬢,在她臉上也不顯突兀怪異,濃密的睫毛配上微微深陷的眼皮,越發顯得雙眼大而圓,鼻若刀削,下顎圓潤敦厚,頗具女生男相之資,一張菱角嘴,嘴唇缺少血色,這是病著呢,等她好起來一定是唇似點漆,道士如是想。
昔日蕭王妃的容貌可是上等的好,這不,連同為女子的道士看了都道好,不然光憑正三品文官和地方富商結合的家世,還不能讓蕭王隻見一麵就瘋狂求娶。
配著之前就被風雪凍紅的鼻尖,讓這小道士看起來就像是集市上賣的塑人娃娃,倒是有些許滑稽。
這麼想著,王蒂馥便眉彎眼笑起來。
那道士見狀不知是羞的還是激動的,說話結結巴巴:“你......你終於醒了,我......我去叫師父來。”
說完一陣乒鈴乓啷將手中東西放下,又著急忙慌開門跑了,門都沒關。
冷風呼嘯,王蒂馥隻好無奈地將身子又縮回被子裏。
沒過多久,一陣快速有力的腳步聲便傳來了,隻見剛才的小道士跟在一年長道士的身後。
看到來人,王蒂馥便想起自己身處何地了。
這道長便是之前在王府裏由阿光告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姓趙,名終順,道號米菁子,一直隱居在京城外的至北山上。
年幼時每次自己嬌縱淘氣,都會被爹娘帶著來拜訪,過一段吃糠咽菜的苦日子,每日還得跟著道長打坐修煉,爹娘說不光要修身養性,還得強身健體。
那時年少自然不懂,光叫苦不迭了,如今看自己這身體底子,還得多虧爹娘遠見。
雖然過了許多年,但道長的容顏卻變化不大,光從臉上看不出真實年齡,皮膚紅潤有光澤,雙眼炯炯有神,一口牙齒潔白整齊,臉上皺紋隻有兩三條,老年斑也基本看不見,任誰也看不出這是已經八十歲的人了,隻這一頭白發和一把白髯倒是一如原先的樣子;跟在後頭的便是方才那名年輕道士了,這人自己曾經沒見過,約莫是道長後收的徒弟,王蒂馥心想。
隻見師徒兩人都穿一身青色道襖,頭頂冠著巾。
師徒倆一進門,一個從床邊木桌前搬了張凳子,坐下就開始替王蒂馥診脈;一個在關好門後就束手默默站在師父身後觀摩。
半盞茶後,趙道長道:“你已經躺了快三個月了,一般服下生息丸後,不需要這麼長時間,隻因你身懷有孕,固本培元的時間才比普通人要長。在這期間我和小惠除了湯藥之外,還一直給你喂些五穀之水,現在隻須多活絡筋骨,其它的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多謝道長,您這麼照顧我,我爹娘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寬慰的......”說完這話,王蒂馥眼神不由得落寞下來。
趙道長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好孩子,你爹娘於我有恩,我又怎麼忍心讓你一個人麵對這樣的劫難呢?”
是了,小時候是聽爹娘說過和道長的故事,好像是在爹做禹州知府時,端了一窩土匪,那時道長剛好前不久被土匪抓上山,這便被爹順手救下了,從那之後道長和爹娘便一直多有往來。
“還有就是,你這身孕……你是怎麼想的?”趙道長思索一番還是開口問道。
聞言王蒂馥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道長,您能告訴我它是男是女嗎?”
“能,怎麼?你是要……”
“這胎要是個女孩就留下,要是個帶把兒的就不要。”
“這是為何?”趙道長回頭和小道士互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