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傳來一個聲音:“吳隊長,草叢裏有東西!”
劉宏聽到聲音後,出了帳篷,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吳三已經走了過去。
雨後的叢林裏,空氣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交雜著作案現場殘留的味道,剛吃了早飯的劉宏胃裏一陣翻騰。
地上很泥濘,抬頭時不時有落葉上的水滴落,早風吹過,偶爾形成一場小雨。
“凶器找到了?”吳三問。
“不是凶器,是,是半根手指頭。和嘔吐物。”
吳三愣了愣,揮手示意劉宏,說:“你還是別過來了,你剛吃完早飯。”
吳三看見樹叢之中,有一堆嘔吐物,紅紅白白的,其中還有些被咀嚼過尚未消化完全的雜草。最為奪目的,便是些未被消化的人體組織,還有那根被咀嚼了一半的手指。
劉宏還是走過來了,他摸摸鼻翼,胃裏確實一陣翻騰,“這手指應該是食指,死者的右手食指。”
吳三說:“凶手把孩子的食指咬下來,又給吐出來了?”
劉宏說:“他不吃人。他就不是把孩子當成食物,這就不是簡單的異食癖了。”
吳三讓人把食指裝進證物袋密封、又提取了部分嘔吐物準備帶回去化驗。
劉宏說:“應該還有半截中指才對。”
吳三說:“屍體上沒有銳頓器傷口,隻有撕咬傷口,現場也沒找到任何的凶器。假如死者是在活著的時候,被凶手一口一口咬死的,實在是太可怕了。”
經過了從淩晨到中午五六個小時的作案現場搜尋,除了那張塗鴉和半截食指,幾乎沒有別的收獲,現場的腳印在他們來之前便被雨水衝刷掉了,而現在,現場留下的隻有辦案警察十幾個人橫七豎八的腳印。這些腳印將這個本就詭秘而陰暗的地方,帶入了更加詭異的氛圍。
劉宏看著現場亂七八糟的腳印,扣了扣指甲,他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一直到郭穎穎在一旁叫他的第三回,他才反應過來。
“劉隊。”郭穎穎說:“屍體已經被帶回去了,現在就等法醫鑒定結果出來,那袋嘔吐物也被帶去化驗了。”
劉宏哦了一聲,轉頭和她說:“小郭,我要回去一趟,下午回來。你跟六兒去村裏走訪一下受害者的鄰裏,問一問。”
郭穎穎應下。
劉宏開著隊裏的車,一路開回了家裏。
他坐回窗前,從抽屜裏取出那報紙包起來的半支煙,一口氣抽完以後。又把筆記本取了出來。
他在下一頁寫道:2004年,5月22日早,糾結於腳印淩亂,重複強迫行為六次後焦慮好轉。
寫完以後,他長呼一口氣,閉上眼睛。
天空是紅色的,天上落下黑色的雪,雪落在白色的草地上,烙下一個血跡斑斑的印子來。幾個孩子在白色的草地上手牽手奔跑,五個男孩,一個女孩,幾個男孩圍著那個女孩手牽手轉圈,女孩笑著,那樣甜。
森林裏著起大火,火焰是黑色的,和黑色的雪融為一體,雪變成火焰燃燒的灰燼,向紅色的天空上飛去,再落下,化作雨,又給森林加了一把火。
劉宏從夢中驚醒,喘著粗氣。
看了眼滴滴行走的鍾表——下午五點。
他穿了外套,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重新回到案發現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左右。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森林裏密不透光,比外麵要早一個小時天黑。進林子裏時候,已經是不見五指了。
劉宏打開車燈,車燈照到一個樹叢,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他猛踩刹車,下了車朝那黑影消失處一路狂奔,卻什麼也沒看到。
案發現場的屍體中午就被帶去屍檢了,隻留下一個遮雨的帳篷,和一個被屍體和積水壓出來的淺坑。
此處已經沒人,刑警隊的兄弟們都進了村裏駐紮,民警也都回去。這個地方曆經了一夜的喧鬧後,重新歸於寂靜。
現場拉起警戒線,鬆鬆垮垮的吊在幾顆老樹幹上。
劉宏彎腰進去,蹲在原本屍體的淺坑前。戴上手套,輕輕撫摸著那塊凹下去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