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上午——
劉宏在隊裏立案後，帶了六兒和兩個民警進了章婷家對麵的公寓。
像這種老式的住宅樓，樓梯間往往都很擁擠。燈是聲控的，有些不靈敏，有人經過根本不會亮，除非大喊一聲或用力跺腳。
樓道裏有個孩子蹲在角落，把弄著水泥縫裏一隻快要凍死的小蟲子。
見劉宏一行四人經過，那孩子故意扭著屁股擋在路中間。
六兒和兩個民警都穿著警服。
劉宏對那孩子說：“小朋友，你擋住我們的路了。”
“你們是警察麼？”
劉宏點點頭，說：“是啊。你是誰家的孩子，這兒不冷麼，怎麼不回家去？”
“家裏更冷，隻有個凶巴巴的老太婆，我才不想回去。”
“你父母呢？”
“我爸在監獄，我媽死了。”小孩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好像在聊別人家的事情似的，情緒毫無變化。
劉宏對他說：“小朋友，我們送你回家吧。”
“我不要回去。”
“不回家怎麼行？”
“那你們能把那個老太婆抓走麼，我不喜歡他。”
“他是你的誰啊，為什麼不喜歡他呢。”
小孩委屈巴巴的說：“他也不喜歡我，她是我的阿姨，我爸爸的姐姐。”
劉宏哦了一聲，接著對他說：“那我們帶你回家，我們會跟她說，讓他不要欺負你的。”
“你說的是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警察怎麼會騙人呢？”
“警察都愛騙人。他們抓走我爸的時候，跟我說我爸隻是出國去做生意了，但我認識我爸手上戴著的手環，我在電視上看見的犯人，他們也帶著那個手環。”
劉宏笑著，沒有說話，拉著孩子的手上樓去了。
孩子也沒有掙紮，乖乖的跟著。
劉宏邊走邊問他：“你家在幾樓？”
“五樓，502室。”
這棟公寓是一層二戶的設計，而502室，正是朝向章婷家的那一戶。
劉宏聽到這裏，打了個寒顫。她清楚的記得，章婷告訴他，他看見殺人的那扇窗戶的人家，正是在這棟公寓的五樓。
幾人在502門口停下，六兒輕輕的在劉宏耳邊說：“劉隊，這不就是我們要查的那戶人家？”
那孩子輕車熟路的從門口的地毯下取出一枚鑰匙，接著插進鑰匙扣，慢慢的轉動開來。
門被他輕輕的推開，發出吱呀的一聲。
劉宏的心懸在空中，當他看到房間裏的場景的，懸著的心才放下了。
房間裏雖然有些雜亂，但是家具本就不多，因此看起來也並沒有很髒。空氣中有一股濃烈的艾草味道。
房子不大，進門就是餐廳和客廳的集合體，放著一張破舊的老沙發，和一張可以轉變成方桌的圓桌。圓桌旁圍著三張椅子，上麵擺放著幾盤剩菜。桌子的對麵就是一眼望得到頭的廚房間。
“你阿姨呢？”劉宏問他。
“肯定在房間裏。”小孩朝裏間跑去，輕輕的推開臥室的房門。
門一打開，裏麵就傳出一股老年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劉宏跟在小孩背後，慢慢走進去，床上躺著一個頭發亂蓬蓬的老女人。棉被緊緊的蓋在女人的頭上，沒等劉宏說話。女人似乎聽到了開門的動靜，蒙在被子裏用沙啞的嗓子發出悶悶的聲音：“我說過我睡午覺的時候不許進來。”
小孩沒有說話。
那女人又說：“你聾了嗎？我在跟你講話呢。”
劉宏這才說道：“噢你好太太，我們是警察，我看您家的孩子在樓道裏玩，外麵也怪冷的，我們就自作主張把他送回來了。”
那女人聽到這裏，還是牢牢的蒙著被子，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警察麼？警察來我家做什麼。”
“是這樣的，我們最近在調查一起案子，一來呢送孩子回家，怕在外麵有危險，二來也想來了解一下您知道的情況。”劉宏說道。
那女人說：“案子？我什麼也不曉得，你們去問別人吧。”
“我們聽到一些信息，現在還沒有辦法辨別真偽，所以我待會說的話也隻是按要求來做一個簡單的調查，您聽了也不要見怪。我們接到報案，說有目擊者目睹了在您家裏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那女人猛的把被子掀開了，六兒被他嚇了一跳。
那女人散著頭發，遮著半張臉。
“殺人？殺什麼人，我家裏隻有我們一老一小兩個人，沒有殺人犯，更沒有死人。”劉宏看到女人露出來的那半張臉上有著燒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