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劉宏是東漢第十一位皇帝,十二歲登基,至今已有十四年。這是個頗負神奇色彩的皇帝,他本是一個小小亭侯的兒子,屬於落魄的皇族,父親解瀆亭侯劉萇與桓帝劉誌是堂兄弟。公元167年,年僅36歲的漢桓帝劉誌駕崩,卻沒有留下子嗣,竇皇後及其父親竇武,為了更好的把持朝政,把繼承人的年齡設定在少年段。這樣十二歲的劉宏便懵懵懂懂地由一個皇族旁支已經落魄了的亭侯子弟,搖身一變而為萬乘之尊,幸運的當上了皇帝。
可能正是因為他的出身,他雖然做了皇帝,卻不忘本,依然保持著鄉下小地主的作風。認為皇帝雖然富有四海,是天下之主,但這些都是虛的,錢必須要攥在自己手裏才是自己的。於是外邦、各郡、各封國每次進貢,未納入國庫前,他就先行抽成據為私有,直接送進皇宮,還美其名曰“導行費”。後來更是做出了明碼標價,公開賣官的事。
作為帝王,他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個人,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整個大漢天下。靈帝的荒唐作為自然惹得許多忠臣遺老死命進諫。靈帝對於那些圍在身邊整天奏言“這也不該做,那也不改為”的所謂忠臣遺老、士大夫深惡痛絕。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他看來:整個大漢天下都是他的,自己的東西自然應該由著他這位主人,隨心掌控,肆意而為了,那裏輪得到那些外人來唧唧歪歪,喋喋不休。
可事實上,自從他登基以來,先有竇氏外戚專權,後又有曹節,王甫等中常侍亂政,好不容易將這兩股威脅自己的勢力去掉,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但事實的情形是似乎他的許多決定都會惹來這些所謂忠臣遺老、士大夫等士人集團的激烈反對。這讓他心理籠罩著一個可怕的陰影,恐懼那些以士大夫為首的士人集團會圖謀社稷,覬覦王位,侵奪皇權,就像他突然得到皇位那樣,又在突然間喪失。於是他又不得不重用張讓等中常侍宦官,來平衡士大夫的權利,同時性情變得更加貪婪、好色,舉止怪癖荒唐。在這個荒誕昏庸的靈魂身上,我們沒有看到年少天子的蓬勃朝氣,看到的隻是漢末社會的亂影昏光。
還是他的那些常侍“阿爹”“阿母”們了解他的心病,利用他的這種心理,不斷地營造“謀反”“叛逆”的氣氛來嚇唬他。進一步提高了他們在靈帝心中的地位,使靈帝更依賴於他們,同時又能夠排除異己,消滅敵對政治力量。於是便有了新的宦官集團當權,即曆史上有名的“十常侍”亂政。
不過漢靈帝雖然荒淫無道,卻也多才多藝。他擅長彈琴,吹洞簫,還自己創作了《皇羲篇》五十章、他喜歡學藝,常令大臣劉寬講經,並喜歡聽方俗裏間小事,對於民間的奇聞異說內心也充滿了好奇。
光和元年,公元178年2月,漢靈帝建立鴻都門學,選舉招聘那些能為尺牘辭賦及擅長書畫篆刻的人有一千多人,改變了傳統的依靠明經修行仕進的途徑。
鴻都門學是統治階級內部鬥爭的產物,即宦官派為了培養擁護自己的知識分子而與士族勢力占據地盤的太學相抗衡的產物。宦官派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對鴻都門學的學生特別優待。學生畢業後,多給予高官厚祿,有些出為刺史、太守,入為尚書、侍中,還有的封侯賜爵。鴻都諸生以文賦尺牘及工書鳥篆而獲得政治權力的事實使得那些以明經而善政的士大夫大為震驚,同時引起他們的恐懼:他們的聖賢之教的文化正統地位及地位受到冒犯和褻du,他們的政治利益在受到蠶食和侵犯,鴻都門學諸生所得到的每一個職位都是以明經之士人的削弱為代價的。
鴻都門學的出現及其產生的影響和後果,遭到士族的猛烈攻擊,於是就有“陽球……奏罷鴻都門學,曰:‘負陳有詔敕中尚方有鴻都文學樂鬆,江覽等三十二人圖象立讚,以勸學者。……案鬆、覽等皆出微蔑,鬥箕小人,依憑世戚,付托權豪,俯眉承睫。微進明時,或獻賦一篇,或鳥篆盈簡,而位升郎中,形圖丹青,亦有筆不點牘,辭不辨心,假手清字,妖偽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蟬蛻渾濁。是以有識掩口,天下嗟歎。臣聞圖象之設,以昭勸戒,欲令人君動鑒得失。未聞豎子小人,詐作文頌,而可妄竊天官垂象圖素也。今太學、東觀足以宣明聖化,願罷鴻都之選以消天下之謗。’”
這樣的奏章出現,自然是讓漢靈帝勃然大怒。
“該殺,通通都該殺。”
南宮德陽殿,靈帝狠狠的將奏章摔在腳下,猶自不解恨的用腳使勁的踩踏。
“陛下,您可千萬別氣壞了龍體。那些守舊的老頑固不值得您生氣。他們這是在嫉妒陛下呀!看到鴻都門學出來的士子不是詩賦才子就是書畫大家,又都能得到您的提拔重用,偏偏自家的孩子不爭氣,比不上鴻都門學士子就怨上人家了,就他們那德行實在是不值得陛下您生氣。”
隨侍的張讓見靈帝發泄過了,隨手撿起奏章,一邊不陰不陽的開解靈帝。說是開解靈帝,事實上確實綿裏藏針,說士大夫怨恨鴻都門學士子,鴻都門學是靈帝創立的,這不是連靈帝都怨上了嗎?在加上這篇奏章,明天的早朝又要有人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