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離散,連理分枝鸞失伴。
不忍別,羅帶同心結未成。
袁逸舒從北城門進了縣城,卻先拐回到王家大院,他準備的卡車就停在了門口。
此時王家大院朱紅門緊閉,幾個家丁在院牆裏露出上半身,手裏拿著步槍,虎視眈眈的看著他。袁逸舒立時感到情況有些不妙,以往這些家丁哪個看見他不點頭哈腰的。
有家丁迅速向王大善人報告,隻片刻功夫,王大善人登上梯子從牆頭俯視袁逸舒。
“你還真敢回來。”
“我來接我妻子和孩子去法國。”
“都這個時候了,你認為還可能嗎?”
袁逸舒笑了,不過卻是苦笑,他明白了,他的身份暴露了。
“我想聽舒婧親口答複我。”
王大善人冷笑一聲,掏出一張紙扔給了他:
“我王家自古是讀書人,知道什麼是忠義和廉恥。怪我當年瞎了眼招你為婿,念你這些年能好好待我閨女,咱倆這件事就扯平了。
你走吧,我不想當著我外孫子的麵殺你。日後若見麵,國仇家恨一起算。”
牆頭上的家丁紛紛舉起了步槍。
袁逸舒接住那張紙,上麵是王舒婧熟悉的娟秀小楷字:
日日見君不知君,朝朝相望未連心。
海誓山盟空回首,淚花落枕紅綿泠。
你走吧,我是王家女,不能背叛祖宗。孩子我會養大,不過從今之後他們姓王。你我自今日起斷絕夫妻關係,一別兩寬,再無牽連。
王舒婧在槍聲裏思慮再三,最後時刻,選擇了休夫。
袁逸舒小心的將那張紙疊起來放入衣袋裏,而後對王大善人鞠了一躬,誠懇言道:
“這些年多謝關照,請照顧好兩個孩子,我會回來看他們的。”
說罷轉身,袁逸舒的臉立刻陰鷙起來,這一轉身代表他在中國的生活結束了。去往法國的計劃功虧一簣,付之東流。
他此刻正站在選擇的十字路口,何去何從呢?
小笠原義康死了,似乎也隻有回日本這一條路了。他開著卡車直奔立德飯店而去。
……
槍聲徹底停了,徐鐵柱領著兩個毫發無損的士兵跑出來,卻見團座躺在女八路的懷裏,王副官趴在他身邊一動不動的死了。
徐鐵柱的槍口就對準了王雅楠,何林木的機槍頂在他腰間,語氣有些蕭索道:
“兄弟,別打擾他們兩人,他倆是有婚約的戀人。聽我的,你們幾個警戒吧。”
徐鐵柱憨憨的放下槍,團座的事跡他一進警衛班就聽說了。
楊文財嘴裏又咳出了血水,王雅楠淚眼婆娑的看著他,輕輕給他擦去血跡。
“你真的是……”
楊文財苦笑一下,無奈的說道:
“你不相信我?”
王雅楠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對不起,我需要核實你的身份,這是組織原則。”
而後她嬌容一紅,柔聲說道:
“我……我心裏相信你是。”
楊文財笑了,笑得很燦爛,很開心,很釋懷。
他用顫抖的手取下頭上的軍帽,從帽簷的內襯裏摳出來一個用塑料包裹的精致小紙卷。原來他經常把玩的軍帽裏藏著秘密。
“你打開它吧。”
王雅楠接過來,小心翼翼的解開外麵的防水塑料,輕輕展開了那張紙卷。
一手鐵畫銀鉤的鋼筆字映入王雅楠的眼簾:
楊文財是我黨的同誌,代號紅柏——劉誌丹於民國24年10月(1935年)。
這是一張珍貴的劉誌丹同誌的親筆手書,王雅楠瞬間抱住楊文財失聲痛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在錯怪你,嗚嗚嗚,我不該任性不相信你。”
忽然王雅楠急匆匆擦去了眼淚,連忙撕布條給楊文財包紮。
楊文財握住了她的小手,嘴角流著血水卻掛著春風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