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楠,別忙了,沒有用了,陪我說一會話吧。”
王雅楠的淚水又滾落下來,她上過戰場,知道這種傷勢是無救的。
“嗯,我聽你的,嗚嗚嗚。”
王雅楠感覺到他的體溫在下降,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劈裏啪啦落在楊文財染血的軍裝上。
“你別哭,雅楠,這些年我沒有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我一直在等娶你回家。我還是當年的那個少年,而你永遠是我的那個少女。”
“嗯,我心裏一直有個少年的你,一直有,他一直住在我心裏。嗚嗚嗚……”
“我曾托人到處找過你,後來我去了榆林中學,我在那裏入了黨,我的學長他叫劉誌丹……他讓我去軍校學習,他說將來革命需要千千萬萬的專業軍事指揮官……”
楊文財躺在王雅楠的懷裏,嘴裏不斷咳出血水,斷斷續續的給她講自己革命的經曆和過程,好像在跟她低聲喃語述說情話。
於美蓮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何林木迎上去拉著她默默的站在一旁。於美蓮將電報給何林木看了一遍,何林木看完後眼眶紅了,偏過頭去,於美蓮則淚如雨下。
“……你有機會告訴組織,紅鬆是一位好同誌,隻可惜我知道他的身份太晚了……還有道爺,他是我學長劉誌丹的摯友,也是我的中間聯絡人……”
楊文財開始渾身發冷,微微顫抖起來,王雅楠緊緊抱住他,悲戚的說不出話來。
“……還記得那年你走時我說的話麼,我說我們一定會相逢……”
“嗯,我記得,你說我們重逢之日,必是禾豐之年,故土之地,雲水之間。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你曾經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嗚嗚嗚。”
楊文財慘白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意,他深情地望著鳳目裏全是淚水的王雅楠:
“咳咳……雅楠,讓我再看你一眼,我想一眼萬年記住你,我喜歡你……我好想親你一下……”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告訴彥楠,讓他給我上墳時……叫我姐夫……”
楊文財的頭無力的垂下了。
“不,文財哥,你再看看我呀,再看看我呀,嗚嗚嗚。”
“文財哥——”
王雅楠萬分悲痛的喊出了兩人從前的昵稱,緊緊摟著懷裏的楊文財,哭得小雨驟停、橋山垂首、沮水悲鳴,風雲嗚咽、河山動容。
“團座,俺徐鐵柱這輩子就服你一個人,你別走啊,俺還等著你領俺打鬼子,殺回俺老家呀,團座——”
徐鐵柱這個山東大漢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兩個新兵也哭了起來,團座是他們見過的最有本事的人。
“噠噠噠。”
徐鐵柱跳起來,衝鋒槍朝著天空怒吼不休,何林木也舉著機槍向天空傾瀉子彈。
“啊——團座,英雄,你走好,俺徐鐵柱記你一輩子。”
王雅楠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見,隻是摟著楊文財漸漸冷卻的身體,痛苦的抽泣著,腦海裏閃過一幕幕過去以往的曾經……
“雅楠,等你及笄之年,我必送你最好的胭脂,讓你成為最美的婆姨。”
“你若嬌顏新妝,那便山河無疆。”
“你若紅妝低頭,那便花滿一樓。”
那年那月那時,沮水河畔,河麵來風,吹拂著兩個少年少女的蕩漾春情……
……
“雅楠,我們一定會相逢,我等你十年,二十年,直至橋山無石,沮水河枯!”
王雅楠低頭,在楊文財冷卻的嘴唇上,深深吻上了自己的唇印。
“文財哥,現在我是楊家的兒媳婦了,你慢慢的走,等著我,等著我有一天去千裏萬裏尋夫。
我們一定會相逢。”
“敬禮——”
何林木、於美蓮、徐鐵柱和兩個士兵列隊,齊齊向楊文財致敬莊重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