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噠噠噠的清脆聲音在光滑的花崗岩樓梯上響起,像是魔咒在腦海裏循環。
沒過多久,一個美麗雍容的夫人推開臥室的門,一把抱住了莫思晚,碩大的珍珠項鏈隔著一層衣服壓在她的鎖骨上,壓的有些疼。
她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思晚,你終於回來了。”
美婦人的眼睛裏全是動人的淚水,看起來就像一個思念女兒的母親。
然而實際上,婦人想的是在樓下的丈夫,等會兒不出意外,莫雲山一上樓,莫思晚會推開她,正好又是一個上眼藥的好機會。
出乎她意料的是,莫思晚回抱住了她。
在婦人看不到的地方,莫思晚麵無表情,眼眸中時而閃過幾絲冷意。
而婦人仿佛不知道,隻是單純的摟著她,雖然心中詫異,麵上卻看不出什麼,甚至幾顆淚珠正清晰地留在臉上。
沒過一會兒,一個身體略微發福卻也能看出有幾分英俊的男人也緊跟著上來了。
莫雲山看著麵前四年未歸的女兒,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而看見莫雲山出現,莫思晚低下頭,一言不發,好像在跟家人鬧別扭的小女孩。
實際上,低著頭的莫思晚隻是怕自己演技不合格,泄露出眼底的嘲諷與不屑,平白惹了一身麻煩。
莫雲山看見女兒這副情態,隱隱生出幾分愧疚。
“思晚。”
他叫了一聲。
莫思晚沒有回答。
莫雲山摟著不住哭泣的美婦人。
“思晚這是鬧脾氣呢。”
嗬,是啊,鬧脾氣。她莫思晚一向脾氣不好。
這時候保姆走上前說了一聲:“快開飯了,先生夫人不如帶小姐先到客廳吧。”
莫思晚剛要下樓,身後的婦人就狀似慌忙地扶住了她。
一瞬間,莫思晚緊緊扣住了扶梯,半晌,轉身平淡地看著婦人說:“媽,我這腿能走,您放心。”
婦人張了張口,沒再說些什麼。反正做這些隻是為了刺痛莫思晚,告訴她她一個廢人,不要想著作什麼妖。
她無疑是成功的,莫思晚用指尖輕輕觸碰右小腿,自膝蓋以下的部位,原先鮮活的肉體被冷冰冰的一截機械所替代。
四年前的一場意外,讓莫思晚從此失去了健康的身體,觸手可及的夢想。讓她從原先一個內向卻開朗的小女孩變成如今的一灘難以泛起漣漪的死水。
可意外真的是意外嗎?
她不信,她一點都不信。
莫思晚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對麵懦弱偏心的父親,還有完全將其視若無物的美婦人,忽然心生鬱氣。
她隨意找了一個借口,便匆匆上樓。
進入房間,她首先從行李箱裏撿出來一個棕色的小瓶子,隨意在手上倒了幾顆便一把吞進胃裏。
她肆意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眨眼盯著天花板上複雜華麗的花紋。
四年前,一場大火在鶴汀別墅後山被點燃,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後山的小倉房被人鎖住了門,她被活生生困在了裏麵。
大火一直在燒,刺耳的求救聲淹沒在別墅前院的激昂的音樂聲中,一根火燒的房梁掉了下來,猝不及防間,莫思晚隻能護住自己的頭。
好不容易等到謝臻破門來救她,她隻能感受到右腿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一種消極的恐懼,伴隨著燒肉的氣味刺激著她岌岌可危的神經。
她就這樣變成了一個殘疾人,廢人。
光冷清地撒進房間,朦朧披散在莫思晚的身上,那月也有溫度,冷的徹骨。
漸漸地,莫思晚的呼吸變得急促,一滴眼淚順著眼角匆匆劃過,藏入了發間,消失匿跡。
從窗子裏吹進來的冷風掀起了筆記本的一頁,上麵用西班牙語寫滿了真相兩個字。